失格边缘(10)
像在黑夜中噤声的灯光,听到如雷贯耳的心跳声,惊骇的深水,一眼望不到构成冰山冻雪的枯骨的尽头,贯穿心脏的火得到了永生,撒漏了几道死亡的脉搏,狂暴又难以言语的晦涩。
嘶啦。
黑色的画从中间被撕开,从暗色的边缘开始,撕裂纠缠挣扎的黑白色,红与黑的诡异,从一侧到另一侧,碎了个彻底,最后被他扔进垃圾袋里。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突然想起来什么,光,重新回归眼睛,聚焦,平静。
俊朗的脸,带着笑转过来看他,指着画室里画毁的准备撕毁丢弃的画,说:“以后纭纭可以把不要的画留起来送给我吗?”
眼,带着疑惑望向他,突然望进人弯起的眼睛里,皱眉,不解地说:“毁了的画,没有价值。”
这人却只是笑,把画取了下来拿在手里:“纭纭怎么知道对我有没有价值?”
“随你。”
收回视线,画上有一张俊朗英气的脸,一个张扬轻狂的少年,坐在教室窗边,正朝人笑。
只是怎么也画不出窗外的绿叶阳光,突然不知道怎么用手上的颜料去表达,烦躁地用黑色去涂抹了,割裂的光与影,诡异。
在这以后,他都会把画毁的画收起来,等霍飓来把它拿走,不在乎被拿到哪去了,反正也只是毁掉的画。
只是上一次和这一次,霍飓还没有注意到。
段缙纭沉默地看着垃圾袋里,碎得不能再碎的画,准备下楼把这个垃圾袋处理掉。
“缙纭!”
刚到楼下,将垃圾袋扔进垃圾桶,远远地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对方笑起来很阳光,尤其是现在光线透过楼层,穿过树叶间隙照下来,向他挥了挥手,朝他跑过来,站在他前面。
池白榆比他高出一个头不止,还未长开,但一般像他这种体育系的,少不了长到一米九。
段缙纭仰头看他,撞进这双带着微光的眸子,像一个小太阳,他似乎从来这样开朗,用周身快乐的气场让周围都明亮起来。
无法逾越的鸿沟,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身处阴暗的人无法触碰到光线,即使所处一个空间,也没有相交的轨迹曲线。
“你怎么在这?”
黑沉沉的眼平静地看他,似乎能将这个藏不心事的少年人看穿。
池白榆悄悄红了耳廓,挠了挠鼻子,傻笑:“就,就路过。”
东区和西区,先不说隔了多少米,就算路过,也不会到偏辟的这边来,大门可在南边。
当然,池白榆也不是真的故意到这来,只是正好有西区的顾客打电话来让他姐帮忙送个东西,他自告奋勇,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真还让他遇上了。
“那个,今天你有什么事要做吗?”依旧苍白瘦削的脸,只是穿了件米白色的衣服,在阳光下,显得没那么冰冷。
池自榆鼓起勇气,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没有。”视线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顿了顿,脸上皱起眉头来,但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这么说。
明亮的笑很快在少年脸上展开来,露出尖火的虎牙:“我知道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一起去吗?”
浸满了光的眼睛,住在向阳花上,即使没有阳光,依旧能心怀炽阳,太阳般热烈生长。
游戏机,嘈杂的金币音效,哗啦啦,游戏通关,混着兴奋的叫喊声,有些拥挤吵闹的街头游戏棚子。
很厌恶这种吵闹的地方,充斥着鼻腔的汗水味和烟味,以及不可忽视的喧嚣,人群聚集的地方。
“我们去那边吧。”一直注意着青年脸色的池白榆自然没错过他紧锁的眉,即使他不说什么,也能感受到他的抗拒。
像什么呢?
池白榆唇角悄然扬起一个笑来,像一生人勿近的猫,待在自己熟悉的领地里时,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有时候还会懒懒地朝人打个招呼,然后继续晒着太阳,眯着眼睡觉。
这会突然被不那么熟的人拉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好像有点莫名的可爱?
池白榆想,最后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爱?他拿这词语形容一个男人?
偏辟的娃娃机,没有几个人来这边玩,倒是有对小情侣站在他们旁边的娃娃机前窃窃和语。
等池自榆换好了游戏币,段缙纭已经站到一个娃娃机前,墨色的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玻璃里的东西,连光都映进了眼睛里池百榆走近一看,塞满了半个娃娃机的小猫玩偶,手掌大小,不是很大但胜在可爱。
雪白的猫身,一双蓝色的圆眼,待在娃娃机机底,乖巧地等人来抓。
“缙纭你喜欢这种?”本来是看这边人少才往这边来的,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了那人感兴趣的东西?
池白榆撸起袖子来,还没等人的回答,便投了币进去,“那就让我来试试看吧。”
还没动作,忽地从旁边伸来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冰冷,似乎没什么体温。
“缙纭想自己试试?”
疑惑,但却顺着他的动作没有动。
没有再去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段缙纭摇了摇头,黑沉沉的眼平静地望着他,说:“我没带钱。”
“扑嗤。”池白榆没忍住笑,虽然知道这人可能是真的不想欠别人人情,但用这样一种认真的脸,对他说出这种话,莫名有种想笑的感觉。
“咳,抓不到钱算我的。”青年疑惑的目光中,池白榆也学着他那种认真的神色这么说。
“抓到了呢?”
“抓到了,娃娃归你,钱还算我的。”嘈杂的游戏大棚,少年的话清晰地传入段缙纭的耳中,含笑的脸,光线的照射下,有少年人独有的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