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攻,魔尊受(152)
陌归尘没理会对方的疯言疯语,转身要走,身后人跟了过来,他不假思索拔剑以对。
无双剑剑尖就这么抵住自家师尊躯体,再进一步便能见血。
他警告道:“别过来。”
那人却充耳不闻,就这么迎着剑尖向他走来,兹啦一声,利刃没进对方胸膛。
鲜血喷涌染透雪衫。
师尊仍是没知觉般朝他走来,任由剑身贯穿身子,直至没到剑柄。
这段时日来,把对方捅得太多,那人甚至还亲手带着他一遍又一遍扎自己,以至于陌归尘如今才后知后觉,十年前带来的创伤后遗症,竟悄然无声被拔除。
就这么治愈了。
陌归尘握剑的手忽而一紧,大抵是在此一刻才终于读懂师尊从未告知的深层用意。
他冷哼着松开握剑的手:“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自我感动。”
那人对此没反驳什么,只自顾自低下头颅,吻掉他手上的血迹,趁他失神之际,往他手心塞来样东西,话语有些出其不意:“你的剑谱。”
陌归尘低头看去,那册子,赫然是自己当年自创的剑谱,闻笺后来还给他批注过,但被他遗落在落霞峰。
再抬眸,对方已转身。
望着这渐行渐远的背影,陌归尘恍惚想起那日落霞峰竹林里的闻笺,也是这般渐行渐隐进竹林深处。
毕竟是同一个体衍生出来的不同属性,内核难免有重合,在那一瞬的错觉里,陌归尘险些迷失,很快便冷笑回神,瞬间勘破对方的阴谋诡计。
洞察人欲,顺应其意,以情动人,攻心为上,他家师尊又在玩心理战术迷惑人。
*
悬崖边。
火炉烧得旺盛,陌归尘又丢进几封信,是这十年来写给闻笺,但没送出去的信笺。
他捏着其中一封,正欲丢进火炉,斜坡骤然起风,罡风刮来,那信被吹下山崖。
陌归尘指尖刚凝出丝灵力,想要捡回,却又作罢,只继续把所剩无几的信笺烧掉。
坐在崖边的青年,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只是迷糊间感觉后背有只掌一直在温抚他,从不知是谁的腿上迷茫而缓涩睁眸,眼前视野模糊不已。
陌归尘:“你来做什么?”
雪影:“玉玉一直在喊师尊,师尊就来了。”
陌归尘:“有意思吗?你知道的,我唤的不是你。”
雪影:“有区别吗?我和他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个体,我因他而生,他因我而活,没有他,就不会有我,同样,没有我,也断然不会有他。”
陌归尘沉默一下,没起身,就这么枕在对方大腿,不以为然反驳:“师尊,别自相矛盾了,你不如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听不得‘闻笺’这个名字从我口中说出,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人会吃自己的醋吗?”
那人似乎不打算与他不缠不休在这个话题,转而道:“好啦,继续睡吧。”
师尊摸着他头,轻轻哼出点低缓的调子。
陌归尘仍然睁着眸子。
他懵懵怔怔地目视前方烟云缭绕的山脉,传回脑海的画面,却尽是从前的场景。
几岁的孩子孤零零站在灯下。
白衣仙人披星戴月从山路拐角走出,笑着接住跑向他的孩子:“怎么还不歇?”
还没仙人腿高的孩子,嘟囔着喋喋不休:“白天有人骂我是野孩子,他们说我没爹没娘没人要,我才不是没人要,我说我有师父,我把他们带上山,可你不在,他们就骂我骗人,再也不跟我玩了,哼,谁要跟他们玩,我才不跟他们玩!”
白衣仙人点点孩子额门,一语道破:“你是不是还把他们揍了一顿?”
孩子撅起脖子:“没有!”
白衣仙人笑着抱起小徒弟下山:“打人是不对的,我们要以直报怨,知道吗?”便是带上小徒弟拎着礼品登门赔罪。
几位村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况且对方一看就气度不凡,哪敢得罪,耳提面命训斥自家孩子,又提着自家孩子为今日的恶言相向赔不是。
两方互相交谈几句,便化干戈为玉帛。
小徒弟满心满眼拉着自家师尊衣袖,骄傲得不行炫耀:“看到没!这就是我师父!我才没骗人!”
当天夜里,小徒弟又钻师父被窝,从软被里拱出颗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眸转了转,不知在憋什么坏水。
小徒弟:“师尊,他们说娘亲会给他们唱哄睡的歌谣,我也想听。”
白衣仙人:“师尊不是娘亲。”
小徒弟蔫下眉眼,自顾自跳下床,蹲在墙角嘀嘀咕咕:“哦,怪我没有娘亲。”
小徒弟不厌其烦唠叨不停。
“没有娘亲的可怜虫。”
“可怜虫没有娘亲。”
“娘亲都没有的可怜虫。”
“可怜虫是没有娘亲的。”
“是可怜虫没有娘亲。”
……
白衣仙人简直被小徒弟那可怜又倔强的背影弄得哭笑不得,他把小徒弟提溜回床,手掌覆盖在小徒弟后背,轻抚:“好啦,师父给你唱。”
白衣仙人的话音低缓,像千年的月,有种亘古不变的安稳。
听着听着,那嗓音便从回忆钻出,重合到现实,自陌归尘头顶缓缓降落。
陌归尘微微动了动身子,余光瞄见师尊的下颌,那人也缓慢低头,含笑打趣:“怎么还给我们殿下唱醒了?”
夜里星河闪烁,山下灯火璀璨,家家户户都点起灯,薄雾映衬下,如梦似幻。
可如今分明是夜半三更。
陌归尘面无表情挺起身子:“收起你的幻术。”
“不好看么?万家灯火,也有属于我们玉玉的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