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攻,魔尊受(169)
无端的,他想起那种时候的徒弟也是这般眼含泪光,努力睁着失焦涣散的眸,有些迷茫地寻找他的方向。
青年话语骤起,还含着点没好气的薄怒:“玩够没有?”
“哎呀。”
雪影颇为遗憾丢掉狗尾巴草,“这么快便被发现了?殿下让我好找啊。”
话完,徒弟二话不说发起进攻,一击浑厚的掌风呼过来。
雪影侧身避开,反手捏上陌归尘腕骨,顺势亲了亲那手心,才不紧不慢掸掸自己皱褶不成样的衣襟:“殿下何时能改一改这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坏习惯?”
青年冷眼觑人。
下一瞬,又起脚踹出去。
这一次,二人都很默契,没用灵力,只是单纯的肉搏。
师徒二人近身过招。
半个时辰后。
雪影眼疾手快接住徒弟的攻势,将筋疲力尽的徒弟压倒在后面的大石块,擦擦对方汗津津的额角:“玉玉有没有想师父?”
“想,想你死。”
他轻轻失笑:“不老实。”
余光扫过不远处的碎石,自顾自说话:“我方才还好奇是谁这么大能耐,一掌轰碎山洞,敢情是我们家殿下。”
雪影十分捧场拍了拍掌,不吝言辞赞道:“我们殿下真厉害!”
陌归尘:“他死了?”
雪影:“我们师徒见面,玉玉非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甚至无关你我的问题,来扫兴么?”
“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雪影选择性忽略掉陌归尘的话,直接转移话题,笑吟吟的:“对了,为师想起我们玉玉宫主逃得太急,都没带什么换洗衣物。”
于是,陌归尘被人摁在草地上……换了身华贵漂亮的新衣裳。
“你有病呀!”
他抬脚就踹,那人顺势接住:“这么乖呀,你怎么知道为师接下来要给你换鞋子?”
青年又被捆在怀里换上一双轻便舒适的流云靴。
那人最后掏出个鸡腿,送到他嘴边,满满的荷叶清香萦绕鼻尖,又听师尊说:“师父别开头了,什么都看不见,即便有小馋猫偷吃,也是不清楚的。”
“你有唔——”
那个“病”字还没出口,被整只鸡腿怼了回去。
陌归尘:“……”
对方忽而发问:“你知道自己的生辰么?”
陌归尘哑声,也不知是被师尊娇养惯了,还是粗心大意,这些年,他从未在意什么生辰,再说,按照门派规矩,弟子没资格过生辰,依照凡间习俗,小孩子也是不过生辰的。
他只知每年三月初七,闻笺都会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早饭,再给他换上一身漂亮衣裳,带他下山玩,临近尾声时看一场空前美丽的烟火表演,年年岁岁都如此,常常是烟花还没看完,他便因闹腾得没什么精力,又倦又乏,哈欠连连倒进师尊怀里,被师尊抱回山。
师尊轻轻揉揉他脑袋:“是三月初七,为师给你准备了个大礼,这次,把这十年没能好好过的生辰补回来。”
陌归尘没理会对方的话。
那人道:“怎么,还在想你的好师尊呢?”
而后语重心长轻叹一口气:“玉玉,你扪心自问一下,为什么这么想要你那位好师尊?”
陌归尘不假思索:“因为,我爱他。”
“不,因为只有他可以阻止我毁灭三界。”
白衣男子像个尽职尽责的好师者,针针见血,循循善诱,一步一步引导自己的徒弟:“连一个你厌恶的人为你而死,你都心生愧疚,无法释怀,更何况是三界芸芸众生。
“你执着要他回来,是你不想三界因你覆灭,你觉得自己承受不起,你不想踩着千千万万条无辜性命成神,于是你想到你那位师尊,你迫切想要他活过来。
“只有他,会无条件帮你摆平一切,玉玉,你还不明白吗?
“这,是爱吗?”
陌归尘一把推开对方,冷然置否:“你不要在这给我诡辩!”
那人依旧不依不饶:“你这么怨我,无非是我剥夺走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底牌。”
“你别给我胡说八道!我爱他,你越否定我的爱,我越坚定我就是爱他!”
“你看你,还是这么倔强,为师稍稍使一下激将法,你就产生逆反心理,而这,也正正能印证:是因为你那位好师尊一直拒绝你,你才那么契而不舍,非他不可。
“玉玉,好好想想吧。”
两人交谈间隙,雪影脚边忽而泛起阵符文白光,他循着光源低头,方察觉自己这是落进小徒弟提前布置的法阵,这阵要破起来有点棘手,还特别耗时。
他淡淡笑了笑,隔空指指陌归尘:“怎么又耍无赖?狡猾。”
阵法运转,四周景象剎那变幻莫测,幽凄诡戾,白衣男子却好整以暇抱手,往旁边的树干一倚,似有些头疼,捏捏鼻梁道:“为师的好徒儿,你可真是孝顺,拿为师教的招式,来对付为师?”
其实这阵还有个简单粗暴的破法,一掌轰碎即可,后果必然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寻常人都不会选择这般极端的解法,也没有那个修为支撑他们一击破阵。
但,堂堂邪神,自然不走寻常路,非但能一招破阵,甚至还有法子将“自损”那部分反噬给阵主。
如此一来,自家小徒弟可就遭老罪喽。
他慢条斯理掐诀,循着最常规的方法,一步步破阵,挑眉瞥了眼那边不动声色转身,头也不回离开的青年,口吻尽是无奈而纵容:“你就仗着师父疼你吧。”
*
陌归尘没有走远,只在这座山头附近徘徊到次日。
毕竟他要引师尊回浮华派,自然不可能真远走高飞,诡异的却是那人竟还没追来,那阵虽难破,可还不至于破整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