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攻,魔尊受(173)
天雷降落,业火肆虐,滚滚烈焰燃烧而起,火势以八百里时速,剎那蔓延开外。
受到华光普照的众人恍若撞邪,纷纷红了眼眶,无端兵戎相见,杀戮声四起。
与此同时,夜幕星火缤纷,亮起场空前盛大的烟火,砰砰绽放的烟花,将底下人的惨叫渲染成诡异的狂欢。
冰凉的掌,摸来青年后颈,往后捏捏,示意他看向对方。陌归尘被迫仰起头去承接师尊投来的眸光。
左耳是凄厉哀嚎。
右耳是烟花嘭鸣。
师尊侧脸的鲜血,被绚烂交织的火光照出道扭曲锋芒,那人慢悠悠挽起病态的唇,笑望他。
阴恻恻的笑声,透出种异常的亢奋,亦似阴鸷的毒蛇,游移在颈脖,嘶嘶吐信子,叫听者不寒而栗。
“惊喜吗?
“生辰快乐,新生快乐。”
那是,闻笺。
69.
天地色变,狂风骤起,黑云压城,雷电滔滔,三千业火连绵不绝燃烧大地。
那场空前绝后的烟火盛宴,还在落霞峰上空绽放,仿佛一幅美丽画卷,将所有灾难分割,抵挡,再隔绝开。
光怪陆离的焰芒漾在白衣男子的脸庞,他一把将陌归尘拉进怀里,共浴烈焰:“别怕,还差最后一步,只差一步了,师父陪着你。”
陌归尘心口的那株沉寂许久的蔷薇花忽而雀跃绽放,浴火摇曳,一瞬间吐出以罪孽为源头的浓稠煞气,煞气源源不断涌出,纵横交错萦绕,挡下业火焚烧。
他便是如此,亲眼目睹煞气被业火燃烧殆尽,又生出一层,再尽,再生,永不停歇地包裹、保护着他。
师尊下巴轻抵他脑顶:“先前不是问蔷薇引有什么用吗?这就是用处,经蔷薇引炼化的煞气,可以扛过天道的惩罚,帮你抵消天谴,不疼的。”
听着四周扭曲的凄啸哭嚎,他想起那日在合欢宗附近的镇子的场景,电闪雷鸣,火光滔天,湮没在烈焰里的城中人,却只知彼此残杀,竟就是这场毁天灭地的三界浩劫的缩影。
山海崩,天地裂,残垣断壁争先恐后逃窜出不少老弱病残。
陌归尘看到远方的楼阁接二连三轰然坍塌,被压在废墟的人,半身不遂,还紧握兵器乱砍,红了眼地沉浸在杀戮中。
一个头颅被利刃砍飞抛上半空。
虎视眈眈半天的秃鹫,倏尔飞去,尖利的鸟喙扎进眼球,爆出点浆液,亢奋地扑腾翅膀,叼着鲜血淋漓的人头飞走。
陌归尘:“你停下来。”
雪影顺着徒弟视线,颇有闲情雅致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启唇:“停不了。”
“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我只在乎我的徒弟,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这样是不对的!”
陌归尘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竟一瞬间推翻对方,他趔趔趄趄弓着腰身,跪伏在地,歇斯底里怒吼:“我做不到!”
焚烧罪恶的业火火舌扫过他尾尖,青年木讷怔了怔,又看着那火舔舐上他掌背,不疼,竟然半分也不疼。
为什么不疼?
为什么?
热潮一茬一茬扑来,夜幕下的缤纷星火,混上橙红的焰光,交织铺盖上师尊的脸,至此,他才后知后觉发现,那张脸愈发煞白,眉骨亦是洇出不合常理的细汗。
“烟花好看么?”师尊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微笑抚过他眼尾,“哭什么呀?等烟火放完,我们玉玉就迎来新生了。”
目睹对方脸色越发不对劲儿,陌归尘脑海蓦然闪过那句戏言——百倍反噬。
“不!停下来!”
“为师说过停不了。”
“你会疼死的!”
雪影如常云淡风轻笑言:“不疼,都没你拿刀扎我的时候疼。”
陌归尘:“你有病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白衣男子仍是微笑:“你每次拿刀扎师父,师父真的很疼,可是也别无他法了。”
他语气浅淡:“你以为为师很想折磨你?魔神阵需要神的七情六欲为能量载体,这世间只剩一个神,闻笺把心剜了,我又没有心,我上哪找神的七情六欲?只能给你种蔷薇引与我共享神体,从你身上获取神的七情六欲。”
陌归尘抓紧对方手臂,摇头:“命理飘忽就飘忽呗,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喜乐悲愁,皆归尘土,你自己也说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总会死的。”
雪影亦置否:“那不行,你爹爹说想让你好好看一看这世间的风景,你才多大,还没看够呢,你师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胜在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决不食言。”
陌归尘阖眼落泪:“师尊,不要这样,我们不能这样。”
雪影轻轻拥上陌归尘,抚着对方脊背,柔声宽慰:“师父永远不会让你输。”
陌归尘一把推开对方:“别演了,没意思。”
雪影懒懒摊手:“你不也在演么?”
“把法阵停了。”
“停不了。”
陌归尘霎时敛起情绪,冷下脸,唯有眼尾挂着的几滴水珠昭示先前那幕确有发生:“我说停下。”
雪影耸肩,指腹抹过徒弟眼尾的泪水,含回口中,混杂血水,细细品尝着那滋味:“哭得这么真,为师差点都动容了,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你别逼我大义灭亲。”
白衣男子失笑,煞有其事沉吟一声:“原来我也是你的亲啊,听起来还不错。”
“我再说一遍,收手。”
“不可能。”
二人静默对峙片刻。
陌归尘转手掏出邪神之心,警告道:“我让你把阵法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