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攻,魔尊受(31)
陌归尘微微颔首俯身,礼数周全:“三师伯言重。”
目睹三长老进门,陌归尘也侧回身子。
“师尊呢?”
他定定望向闻笺,一如当年那个求知若渴的几岁孩子。
“闻笺,到底何为侠义?”
“侠义的本质为悲悯,而非杀戮,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
神思回笼,陌归尘仍在看闻笺:“师尊以为如何?”
闻笺眺望远方山脉:“你心中自有明镜,无须为师多言。”
“你就不盘问一下?万一我真如掌门师伯所言那般,心怀不轨呢?你就这么相信我?”
“为师确实有话要问,你身子可有异样?譬如奇怪的图腾?”
陌归尘:“……”
陌归尘略有不悦瞪人:“不要转移话题。”
“随为师来。”
陌归尘杵着没动。
前方闻笺走出几步,见徒弟俨然无丝毫跟上的意思,得不到答案便撒泼不走,还真似个闹别扭的孩子。
他垂着眼,无声笑了笑,转身时,清冷如常,不答反问:“我的徒弟,何以不信?”
昨夜下过雨,如今雨过天晴,万物青葱明净,是片光风霁月的祥和景象。
日光倾注而下,覆落闻笺身,给人镀上淡淡的莹白光辉。
伫立石阶的雪影,就这么回头望着陌归尘。
我的徒弟,何以不信?
我的徒弟,何以不信?
我的徒弟,何以不信?
话语遍遍萦绕耳畔。
陌归尘心尖儿冒出点酸水。
这浮华派的大好风光真是迷人眼呀,可是……
可是……
他终是没能问出口。
倘若你的徒弟,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呢?
*
妙药峰,灵泉药池。
前后走进两个身影,雪影直奔木案,随手捻起几味药材丢进药臼,拿起杵臼捣药。
陌归尘则站在其中,曾经长大的地方,十年未归,如今再踏足,竟莫名局促。
墙角的人似看穿他的拘谨,有些好笑道:“怎么,还跟为师客气起来了?”
熟悉的调笑,瞬间将人拉回旧梦里。
曾经的小身影一脚踹开门,直奔房中榻几,扒拉几串青提,懒洋洋往那一躺。
白衣仙人:“真是半点不客气。”
几岁的小徒弟:“我跟师尊有什么好客气的呀,以后我和师尊生分了,有你哭的!”
童言无忌,却一语成谶,想不到那些戏言还真应验了。
只是生分是真。
至于哭……
陌归尘斜觑闻笺,这么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大抵是不会为他坠入尘网,饱受七情六欲折磨。
想来也只有被他拉下神坛,坠落欲.海,那双清冷无波的眸子,才会含上泪意罢。
陌归尘邪恶地想。
应该很是别有一番滋味。
吭吭将将的捣药声骤然而停,闻笺拿起药臼,倒进热气氤氲的灵泉,又撒下几瓶药粉:“道不同不相为谋,没必要执着说服旁人,有的人只为求同,而非存异。”
“嗯?”
陌归尘还没反应过来。
那人又道:“大道三千,存在皆有因,皆因必有果。”
这次,陌归尘没吭声,闻笺是在回他与黄金争论的话。
他悄悄瞥去池边的雪影。
那人指尖还探在泉面,似在试水温:“来泡药浴。”
“药浴?”
“嗯。”
陌归尘:“……”
他一只猫,泡什么药浴,猫儿最怕水了。
尤记得刚来落霞峰那段日子,回回浴身都能与伺候他的那堆灵藕僵持半天。
那时还懵懂,非但怕自己沐浴,也怕师尊沐浴。
好几次师尊在灵泉,他便蹲在外面候着,不时探头查看人,奈何什么也瞧不见。
师尊出来时,都被逗得哭笑不得,问他蹲在门口做什么。
做什么呢,他不知,就是烦躁不已,两只手抓抓挠挠划拉门槛等待,想要看到师尊安然无恙。
几岁的孩子天真地想,若师尊再不出来,就跳水去叼人。
……
陌归尘从回忆抽身,扫了眼仙气缭绕的灵泉,转身要走。
半只脚跨出大门。
身后传来声音。
“回来。”
闻声停下,陌归尘神色古怪打量闻笺。
闻笺也似无奈:“此灵泉于你身子骨大有裨益,当师父的,能害你不成?”
连带声音也放缓许多,哄人似的,瞧着他说:“听话,过来。”
陌归尘:“……”
堂堂魔界尊主,傲惯了,本欲付诸行动表示自己并不想听话,奈何回过神时,这半个身子竟已泡进药泉。
该死的,老男人那双眼睛会勾人。
估计,八字也克他。
罢。
陌归尘打算趁闻笺离开,便爬起偷偷溜走。
隔着道屏风。
某位老男人声淡如水,怪是挠人道:“为师在此陪你,若有不适,随时告知。”
陌归尘:“……”
很好,计划落空。
池边,跑来几个灵藕,甚是熟稔伺候人,时而扇凉擦汗,时而捶背捏肩,时而……
不消片刻,又跑来只小灵藕,小灵藕拖着笨重的药碗,低头翻出颗粽子糖。
“药苦,师尊给你的。”
“我多大人了,喝药还吃糖?”陌归尘嫌弃道,利落端走药碗,药味酸涩呛鼻,还是一口闷掉。
小灵藕:“你不吃,我吃。”张大嘴巴,却“硌”一下咬空,是手里的糖被抢走了。
便听陌归尘霸道宣示主权似的:“那是我师尊给我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