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探玉(143)
一阵短暂寒暄,末了,元汀禾问道,“阿娘,师父呢?”
元夫人道,“你师父去了皇城布阵,仓度也在那儿。”
原是如此。
席承淮赶来时也听到这番话,拱手真切道,“劳烦散人了。”
元夫人笑道,“无碍,降妖伏魔本是道家人本职所在,说不上劳烦,能帮得上忙便好。”
说来也是凑巧,从观里返京,本需半个月的路程,只是没多日前,她们正好分别接下委托,那处至长安城不过五六日的脚程,否则元汀禾递信回观,再由观里遣人转告,势必来不及。
这一切都太凑巧了。
正待再说什么,这时,门口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不知是谁家的仆从,泪痕满面,惶恐哭喊道,“救命啊!仙人道长,求你们快去瞧瞧我家郎君吧,他从方才便一直往外吐血,这会儿浑身还冒着黑烟!”
怎么回事!
席承淮立即动身,跟着那仆从到山庙后院,也就是众人栖身之处。
元汀禾想了想,也起身跟了过去。
一进院门口,便见四周围了些人,但更多的是缩在后头,正中央摆了一草垫子,上头躺着一人,旁边还趴着几人。
席承淮快步上前,低头一看,那紧闭着双眼,嘴唇乌青,印堂发黑的郎君正是先前见过的,工部侍郎家的那位小郎君,曾蒙。
许是先前犯了邪,此次祈福便要亲自来一趟,祛祛厄,即使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也硬撑着出了门。
席承淮伸手在他鼻间探了探,呼吸微弱,却十分急促,再看面色,显然是叫邪气冲了体。
此下症状更是刚叫邪气攻心不久,也就是说,曾蒙是在来到山庙以后中的邪!
可他来时便已经与元汀禾细细探查过,庙内并无丝毫妖气,之后更是用各类法器,同阿渺他们再次探查过,根本没有异常。
既已如此,那妖邪难不成真是从他眼皮子地下钻进来了?
不对,这不可能。
忽然,席承淮想起庙外的那些煞气阵,虽不至于丧命,但被攻入体内,也能叫人好一阵折磨。
一开始便吩咐过,绝不能擅自离庙,有什么事就派人来告知他,否则可能会招来藏在暗处的邪祟。
曾蒙定是不听指挥,偷偷跑了出去,这才会被煞气冲体!
想到这儿,席承淮眸中乍然如坠冰窖,寒声道,“说清楚,你家主子是何时跑出去的!胆敢有半句虚言,我唯你是问!”
那奴仆一听先是怔愣,随即想起什么,一双腿登时抖如筛子,冷汗浸湿后背,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去,趴在那儿哭喊,“世子,小的家郎君不是有意出去的,只是心焦爷娘,唯恐他们也遭邪物毒手,就想下山回庙....可是,可是刚一出去,想到世子的交代,郎君便又立马折返,回到庙里去了,世子....世子,小的求您救救郎君啊...”
席承淮冷眼呵斥,“心焦爷娘?这儿离长安城有大半日的路程,还没等下山就已入夜,你家郎君有那个胆子在夜里山间行走?口口声声说是想起我的交代才又折返回来,我看是因为叫那煞气冲体,吓得半死,不得不赶回来求救,这才折返的吧!”
那仆从被说的一阵哆嗦,额头上的汗夹杂着泪水往下流,听到这些话哪还不明白,自个儿郎君的一举一动早被眼前这位璟王世子看破。
他早就苦口婆心,劝郎君莫要乱跑,可郎君打小纨绔,他区区一个奴才的话哪能听得进去?这下好了,若是世子不愿意帮,那郎君可就惨了!!
种种神情被看在眼里,席承淮稍敛怒意,但锐利分毫不减,说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再说谎打马虎眼,那本世子就不再管了。”
仆从一听恨不得多磕几个头,忙道,“世子您说,世子您说!”
席承淮:“你们出去时,可有见到什么异常?还有,曾蒙被邪气冲击之时,可曾听到过什么声音?”
仆从忙回想,可最后也只是哆嗦着嘴唇,“世子,当时小的在一旁....放风,听见郎君的喊叫这才看过去,匆忙奔去以后,便只见郎君嘴角洇出血,旁的....旁的小的是真的不知啊!”
席承淮没多说什么,也知晓这奴仆并未诓人,于是俯下身子,取出一张符纸,贴在曾蒙额上。
下一刻,原本紧闭双目的人有了反应,没一会儿便睁开了眼睛。
虽然脸色依旧恶劣,但双目清明,看向席承淮时,也并未有任何惊讶,活像没有感情的木偶。
那仆从不知这些,只是看见自家郎君睁开眼睛,登时激动不已,“郎君!!!郎君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席承淮不耐道,“闭嘴。”
仆从忙捂着嘴退回去。
这符纸只能维持一阵,用来套用曾蒙的话,并不是代表着他已经苏醒。换句话说,此时的曾蒙意识并未清醒。
席承淮问,“当时出了庙外后,你看见了什么。”
曾蒙面无表情地回答,“林子,还有乱窜的黑雾。”
“那些黑雾一开始就直奔向你?”
“不是,我踩到树枝发出声响,那些黑雾就往我身上来。”
“然后呢?”
“然后我感觉浑身上下变得松软,还有酸痛。”
“再后来?”
“我晕了过去。”
席承淮隐隐有了猜测,看着他的眼睛又道,“我问你,当时你为何要跑出庙外?”
曾蒙说,“我听见一个声音,说他可以安全带我离开这里。”
“你看到他了吗?”
“没有。”
曾蒙再蠢,也不会因为一个声音就跑出去,那人一定还说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