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之夏(145)
有她的独照,也有两人的合照。
是许之夏从未见过的方晴。
男人哑声开口:“夏夏,我真的是爸爸。”
许之夏抬起眼皮看一眼面前的男人,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何眼熟了。
他不是学校的老师。
他是半年前,跟在黎老先生身边的华人画家。
许之夏还记得当时这个人说,她长得很像他的一位故人……
男人看许之夏冷静下来,不那么排斥了,往前走一步:“夏夏,我叫许正卿,我是你爸爸。”
许之夏抬头,看着面前很陌生的男人。
舅妈在旁边机敏地观察,适时抬了一下下巴,示意舅舅过去说几句。
舅舅窝囊地不去。
舅妈嫌恶地瞪一眼,瞬间换一副面孔,上去,苦口婆心:“夏夏,你爸爸是大画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以后不会亏待你,快叫爸爸!”
许正卿点头,居然哭了,哽咽:“夏夏,爸爸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
舅妈催促:“赶快叫爸爸啊,夏夏!”
许之夏视线在三人面前无定点地游离好几圈,最终把照片放下:“我不认识你们。”
舅妈眉毛一竖,教训:“你这孩子,家人都站在你面前了,你怎么回事儿?那个野男人是不是给你灌迷魂汤了?!”
许之夏瞬间变得尖锐,大声警告:“不许这样说他!”
这是许之夏第一次呛声舅妈。
舅妈惊了一下,换一副悲痛的面色,扶着胸口:“作孽啊!当初你妈走了,我没把你看好,让你一个十五岁的女娃跟一个野男人跑了!都是我和你舅舅的责任啊!真是作孽啊!”
第一百零六章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凶?
许之夏气得浑身发抖。
但她不会吵架,也不会打架。
她只能走。
许正卿着急留人:“夏夏,夏夏你别走,爸爸还有什么话想跟你说。”
舅妈赶紧挡住门,蛮横:“你不能走!”
许之夏不管不顾上去推搡:“你让开!这不是兰家村!你再不让开我要报警了!”
舅妈挡着门,纹丝不动:“你报吧,我们正打算报警,把那个拐骗未成年少女的人贩子抓起来!”
许之夏气急:“你…你……”
许正卿安抚许之夏:“夏夏,爸爸来了,你别怕,爸爸会保护你,欺负你的人,爸爸不会放过!”
舅舅舅妈听见这话,明显有些心虚,眼神乱飘。
许之夏大概明白为何舅舅舅妈这副嘴脸了。
因为许正卿的身份。
他是画家。
大画家。
舅舅舅妈这是要将萧野倒打一耙,试图从许正卿身上拿到好处。
许之夏可以逃避,但不能让萧野不清不白。
她转头看着许正卿,抬手一指,厉声道:“欺负我的,就是他们!”
许正卿完全糊涂:“夏夏…”
舅妈心虚到原形毕露:“当年你妈死了,是谁把你接回家的,是谁给你饭吃的?村里谁不知道你大半夜跟一个野男人跑了?你一个女孩子不检点怎么还、还血口喷人!”
舅舅看舅妈口无遮拦,立刻过去拽她。
舅妈立刻反应过来,虚伪地挤出眼泪:“你都知不知道我和你舅舅有多挂念你,有多担心你!你就是被那个野男人洗脑了!灌迷幻汤了!!”
许之夏看过去,顺着舅妈的话质问:“你们挂念我、关心我,那这么多年你们找过我吗?不矛盾吗?”
舅妈刚要开口。
许之夏抢话:“找一个大活人,不报警吗?有报警记录吗?”
舅妈不是省油的灯,早想好了应对理由:“你做出那么丢脸的事,我们怎么好声张?!你一个女娃,名声啊!我和你舅舅私下,可是到处找你!”
原来人可以颠倒是非,无耻到这种地步。
许之夏或许一开始看见他们,生理性不自控地恐惧、退缩。
可她长大了。
她有要保护的人。
许之夏走向舅妈,生平第一次咄咄逼人:“我妈妈还在的时候,你骂她寡妇,我妈妈走了,你说她晦气!你连给她下葬都不愿意,随便就扬了她的骨灰,你敢否认吗?”
舅妈支支吾吾,还真敢否认:“我…你……你当年小,记错了吧?是谁给你说的?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丧天良的事!”
许之夏冷笑一声。
原来,恶人也知道这事丧天良!
许之夏抬手,指腹抹过要掉出眼眶的泪水。她不应她的话,顺着自己的思绪:“你让我住在潮湿又不避雨的后棚!让我从早到晚地干活,不然不能吃饭!你把我的手机抢给表哥,把我的衣服抢给表妹!你把我的画架摔了,画笔扔了!”
夫妻俩作恶太多,罄竹难书。
许之夏脑海里浮现一幕幕的绝望:“我哭,你打我!你不高兴,也打我!随手打我脸,用筷子扇我嘴,拿扫帚追着我打!你骗我,说只要我听话,干活赚钱就让我继续上学,可我听说你找了媒婆,要给我介绍婆家,我当时才十五岁!才刚到十五岁!!”
有些,舅舅舅妈自己都忘了。
但找媒婆这事,两人忘不了。
当时媒婆说许之夏太小,怎么也得再养两三年才行,舅妈气得一路骂‘赔钱货’,回家找茬把许之夏打了一顿才稍稍舒心。
许之夏:“你别想否认!这些,兰家村都知道!”
舅妈辩解不了,只能祸水东引:“你看看啊,妹夫,你看看!这是被那个野男人灌迷魂汤了,觉得家里人不好!家里人做什么都是在害她!她当年十五岁,还是个孩子,跟那么一个男人,这么多年,不知道被怎么糟蹋,受了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