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信徒(64)
李铮来不及思索,大脑麻木着上前将滚落在地上的东西塞进木盒里, 盖好盖子往身后一塞,只是胸口的起伏没办法隐藏, 映衬着空气里急促的呼吸,格外欲盖弥彰。
黎砚知的目色微沉, 一丝不苟地落到他身上。
李铮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让她很失望。
“拿出来。”她的语气很冷。
李铮将身后的木盒又往里藏了藏, 他第一次违抗黎砚知的指令。
她往前走了几步, 看过来的眼睛没有一点温度,“打开。”
这种表情李铮太熟悉了, 之前他每次让黎砚知不顺心的时候,黎砚知便会这样把他压在身下看他,她并不会一开始就动手,她是个很优雅的狩猎者,往往会给予猎物逃脱的时间。
如果逃不掉,便要接受她双倍的惩罚。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了,他闭上眼睛等待着预想中的疼痛,可什么都没有,黎砚知只是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折到前面去,从他身后抽出木盒。
她的动作很快,不等他反应,她便大喇喇将上头的盖子掀开。
里面的东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出来。
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手掌,准确来说,是一个不太新鲜的残.肢。
似乎是已经泡过防腐剂,保存的还算完整,没有生机的皮肤泛出青白,断口处的血迹已经发黑。
李铮再看还是想吐,他抬手想去捂黎砚知的眼睛,可他刚才慌乱之间手上已经沾上了防腐剂的味道。
黎砚知黑沉的眼瞳微微扩张了一圈,那手的掌心缀满了烟疤,她语气喃喃“这是夏侯眠的手。”
他的右手,她再熟悉不过。
疯子!疯子!李铮几乎一瞬间就站起来,他要去报警,夏侯眠真的已经疯了,再让他疯下去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刚拆掉的快递盒上,刚才快递太多他并没有仔细看,现在再看那上面很快就能觉出端倪来,这快递盒用来封口的胶带并不完全一样,被他割开的地方甚至还能露出原先的胶带痕迹。
显然,这个快递盒是之前被他扔掉,又被夏侯眠捡回去重新打包的。
也就是说,夏侯眠这段时间根本就一直潜行在她们身边!李铮的手有些打颤,他不由分说地将大敞着的木盒盖住,“砚知,我们搬家。”
他将黎砚知抱起来,紧紧地抱着,大步往里走,“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我们先回碧园,或者离开这个城市,再不行我们出国,”似乎是怕有人窃听,他有些神经质一般地压低声音,“去斐济好不好,你不是想学潜水,我们去那里,去那里待一段时间。”
总之,不能再待在这里。
夏侯眠的疯狂已经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黎砚知被他抱着,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却依旧落在那方篆刻着古朴花纹的盒子上。
这个骨灰盒,和她姥姥的那尊一模一样。
黎砚知的唇角缓缓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李铮说搬就搬,生活用品哪里都能重新买,只需要简单收拾些必要的带走。将背包撑开,把黎砚知常用来剪辑的电脑塞进去。
黎砚知坐在她们睡觉的床上,静静看着李铮忙碌的背影。
她对李铮的杯弓蛇影并不理解,怕成这个样子更是让她匪夷所思,左看右看她也没看出李铮和夏侯眠之间的关系。
李铮这个样子,难道是怕夏侯眠因为交不起违约费而一刀捅死他吗?
她是真的疑惑,也便真的问出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他?”似乎是有意让他平静下来,她继续开口,“他不会伤害你的。”
李铮微沉下去的脊背生顿,大概是没想到都这种时候,黎砚知还惦念着他的感受,忽而鼻尖发酸。
他咽下喉咙突然涌上来的气息,只是重复,“我们,我们去斐济玩几天。”
“可我还要上课。”李铮已经大四,课表上已经是一片空白,可她不一样,大二的课业繁重,而且她还需要满勤。
李铮依旧是一意孤行,他收拾东西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闷在他的臂弯里,显得格外僵硬。
“那我们就先回碧园住,长垣街的那套离学校也近,安保也更好,等过渡一段时间我们就搬去那里。”
黎砚知像是忽然失去耐心,“我就要住在这儿!”
她不喜欢碧园,那里有太多她讨厌的东西,每次回房间时路过黎秀空荡的卧室,都会提醒她已经被黎秀丢下的事实。
很不愉快,每次李铮不顺着她的时候,她们之间都会很不愉快。
看着李铮毫无悬念地放下手里正叠着的衣服,黎砚知倏然收回视线,她早就将他的顺从当做顺理成章,当即便要抬腿出门继续看未看完的电影。
可路过李铮的时候,她却怔愣在原地。
李铮垂着脑袋,眼泪随着重力一颗颗砸在地上,他竟然哭了。
悄无声息的,像是一场缄默的秋雨。
黎砚知一瞬间有些不可思议,她见过很多人哭,夏侯眠刚开始知道她的喜好的时候,每次被她弄都会哭,边哭边嘴硬,眼泪都流到下巴了,还要说不痛。路原也总是哭,泪腺好像很发达一样,每次她和他玩控.精的时候,路原都哭得眼眶通红。
可是,李铮怎么会哭呢。
她还什么都没对他做,他怎么能哭呢?她抬手捏住李铮的下巴,漠然的眼睛浮现出真诚的困惑,“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