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煜的拳头一点点握紧,在打球方面他很少受到挫折,从小顺风顺水,“赢球”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他学任何东西都很快,以至于当他碰到刘溯尘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天堑。
但是夏驰逸……他还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我好难过啊,杨怀煜。篮球的世界,应该是不会选择我的。”夏驰逸用带笑的语气,描述着一个孩子梦想破碎的过程。
“然后,有人超级用力地捶了一下门,吓得我在隔间里打了好几个嗝。”
“哈哈哈,你占那个坑太久了?”杨怀煜问。
“那个人是盛星鸣。他说,‘臭小鬼再不出来,他就把哈根达斯冲进隔壁的马桶里’。”
“哈哈,你出来了?”
“嗯,出来了。总不能球没打着,冰淇淋也没了吧?”
“然后呢?你边吃冰淇淋,他边安慰你?”杨怀煜说。
“想什么呢?哪里有什么冰淇淋啊。他骗小孩儿的。”夏驰逸说。
“盛星鸣骗小孩儿?我可真没想到。盛星鸣从来说一不二,这点还挺有名的。”
“那我可能是天底下唯一一个被他骗过的小孩。他把我带到了球场上,跟我讲跑位,跟我讲抢断,跟我讲刺探步假动作。他好像要把自己所有会的东西一股脑都装进我的脑子里。然后问我——明天能碰到球吗?”
“一个晚上哪里够啊。”
“是啊,一个晚上哪里够,所以我低着头不回答他。”
夏驰逸站了起来,面朝着杨怀煜,把毛巾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盛星鸣把我撑了起来,让我骑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说——夏驰逸,永远不要低头。因为低下头,就算我把你举过头顶,你也看不到篮筐。”
不知道为什么,被夏驰逸这么看着,杨怀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为了那个被举过头顶的人。
杨怀煜一点一点笑了,“那么谁是把我举起来的人啊?”
“很多啊。我啊、周哲骁啊。还有柯岩、孟霆、何湛,还有任教练……他们都会把你举得很高很高!”
杨怀煜垂下眼,笑了:“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无论是谁,能和夏驰逸这样的人交朋友,心底一定会变得柔软又坚强。
那天晚上,他们坐着公交车回学校。
杨怀煜依旧坐在窗边,但是夏驰逸靠在周哲骁的肩膀上睡得很香,打起了小呼噜。
当车子路过一个小超市的时候,杨怀煜忽然说:“周哲骁,你知道吗——盛星鸣欠夏驰逸一个冰淇凌。”
周哲骁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
“在少儿篮球训练营里,把夏驰逸从厕所隔间里骗出来的时候。”
过了一个站台,杨怀煜都要习惯于周哲骁的沉默时,他忽然开口了。
“盛星鸣没有骗他。”
“啊?”
“是这家伙哭了太久不肯出来,冰淇淋化掉了。”
杨怀煜笑了起来:“说得好像你在现场一样。”
下车之后,周哲骁真的买了一个哈根达斯给夏驰逸。
这让夏驰逸完全摸不着头脑,而旁边的杨怀煜揣着口袋低着头不知道在笑什么。
这一天,对于杨怀煜来说是电量耗尽的一天。
但是他还是在入睡之前,把今天自己和周哲骁长达一个半小时的一对一发给了教练,然后忍耐着睡意,发下微信:[他们的意见是对付刘溯尘的进攻要注意协防,建议第一节比赛就逼刘溯尘打开全部体力值,不要留到最后一节让他提速。我们要提升体力和耐力,否则在最后一节比赛判断力和反应力降低,反而会衬得刘溯尘仿佛战神降临。]
点了发送之后,杨怀煜电量耗尽,不省人事。
那一边的任教练还以为杨怀煜在宁昌大学乐不思蜀,没想到他竟然发来这么长一段视频。
有那么一瞬间,任教练还以为这是杨怀煜发来的旅游视频,毕竟这小子有时候很欠抽。
但是当他看到那段信息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
身为一个教练,他当然看出来那场比赛沁城大学的失利不仅仅在于两队王牌之间的较量,也在于“协防”。
赛后,任教练也曾经一球一球地分析过“协防”的重要性,但那更像是马后炮,也没法让杨怀煜从败北中走出来。
反倒是这一次去了趟宁昌大学,就让杨怀煜认可自己需要队友“协防”?
除非,宁昌大学的队员向他证明了“协防”的重要性。
还有体力和耐力的问题,任教练也曾经和杨怀煜好好谈过,但这家伙凡事追求“趣味性”,体力和耐力的训练都很枯燥无聊,这家伙能打满全场可以说全凭身体条件好。
可现在却在微信里主动提起要加强体力训练……
“到底是谁给他下了蛊啊!”
等到视频加载完毕,任教练看下来之后,整个人都沉默了。
他原本端起来要喝一口的茶水到了嘴边又放了回去。
这个周哲骁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把刘溯尘那种强势的进攻和节奏的拉扯演绎得惟妙惟肖。
更重要,他很少见到杨怀煜打得这么尽兴,甚至于可以说快乐。
杨怀煜一直太计较自己和刘溯尘之间对决的结果,因为在意结果,所以每一球的失利都是负面情绪buff叠加。
但是和周哲骁这一场PK,两人打的水准非常高。
而且任教练能感受到杨怀煜在技巧上变得更加精细了,比如防守时脚步的落点,骚扰切球的时机、对抗防守的韧性。
任教练明明最担心的就是这一整年杨怀煜都在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