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掉的小姐遇上了她的将军(37)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 我拼命抑制住颤抖的声音，装作平静的样子。

“我和家人关系不太好。”

为了转移视线，我往咖啡里加糖。

“有点……算是被家里赶出来才来当这里的佣人的，所以不太想回娘家……”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我不过就是个“和家人关系不好的女儿”而已。

“你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吗？”

他皱着浓眉反问，我笑着辩解。

“本来我就打算离开家的。所以，相反能在施瓦茨先生这里工作我觉得很幸运。”

……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转向他，把头低到快碰到膝盖。

“这次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很奇怪吧，就因为被说回娘家这种小事就大闹一场。施瓦茨先生您在前线经历过那么多更艰难的事呢。”

“……无聊。”

施瓦茨先生不屑地说，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还以为，我的烦恼在他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呢。

可是…… 我抬起头，看到的是施瓦茨先生认真的眼神。

“拿自己的痛苦和别人的痛苦比较是愚蠢的。我经历过痛苦，不代表你的痛苦就会减少，对吧？”

他继续缓缓地对说不出话的我说道：

“‘家庭的事’对米歇尔你来说，是‘痛苦到无法呼吸的事’吧？不可能是小事。你的痛苦是属于你自己的。”

”忍耐有时候是美德，但忍耐过头了就没人会注意到了。痛苦的时候就应该好好表现出痛苦。”

“施瓦茨先生……”

他对着凝视他的我，眼角柔和地弯了下来。

“我很迟钝。所以，痛苦的时候就告诉我。我会试着理解你的心情。”

“……”

他那温暖得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声音，让我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涌了出来。

“我……一直被家人讨厌，在家里没有容身之所。一直被说不懂事、没用。”

即使我想停下，眼泪还是止不住。

“我努力想让他们喜欢我，可都不顺利。最后还因为债务被卖掉了……”

“……债务？”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但我停不下来。

“但是，遇到施瓦茨先生来到这个宅邸后，无论我做什么都能得到认可，即使是小事也会被感谢。我很高兴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待的地方，一想到要被送回娘家就很害怕……”

我抽泣着，语无伦次地说着。

“而且，您说要雇新的佣人，我还以为我不再被需要了呢……”

“不是那样的！”

施瓦茨先生急切地插嘴说道。

“增加佣人，是我考虑要减轻米歇尔你的负担。是因为我不知道像这种规模的房子需要多少员工。如果你不希望，那就维持现状好了。”

“是，是这样啊……”

……昨晚的提议，真的都是为我考虑呢。

松了一口气后……我对自己心底那阴暗丑陋的想法涌起一股恶心感。

“我，有很严重的误解呢。”

我头疼不已。后悔不断涌上心头。

“……我不想回娘家，害怕被解雇。讨厌不被需要，害怕有其他佣人的影子。明明被施瓦茨先生雇佣，却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不顾宅邸的情况……我太差劲了。”

像我这样丑恶的人，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施瓦茨先生肯定也会对我失望。

一只大手突然放在我低垂的肩膀上。

我注意到的时候，施瓦茨先生已经坐在我旁边了。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呢。

“米歇尔，把自己放在首位，不是坏事哦。”

他像开导我一样说道。

“我在那种为了几里地都要拼命争夺的世界待过，所以很理解你想要守护自己的容身之所的心情，还有那种被夺走的危机感。”

”这种防卫反应是正常的。把自己看得最重要是本能，没什么可羞耻的。你会因为自己以自我为中心生活而有罪恶感，说明你一直以来都太压抑自己了。”

……这样也可以吗？

像我这么任性的人。

我一脸茫然，他接着说：

“你说过债务什么的。多少钱？我去和你娘家谈谈。”

“不行！”

我立刻尖叫起来。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和施瓦茨先生您没有关系！”

我绝对不想让施瓦茨先生和我娘家有牵扯。

我摇头拒绝，他一脸复杂的表情，但还是同意了。

“那，米歇尔你想要怎么做呢？说出来，从你自己嘴里说出来。”

他催促着，我咽了咽口水。我的愿望是……

“我想留在这里。像以前一样，在这个宅邸里，和施瓦茨先生在一起。”

听了我的话，他缓缓地眨了眨眼，

“嗯。我也希望你这样。”

他有力地宣告。

——说出自己的意见，倾听对方的意见，让彼此的想法靠近。

这就是“谈话”。

结果，现状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我自己无端误解、爆发、乱了阵脚……又回到了原点。

从别人看来可能只是白白浪费了一天。

但对我来说，却是像天翻地覆一样的大事。

……即使会被别人嘲笑太夸张，可因为那是我自己真实感受到的痛苦，也没办法。

施瓦茨先生正视了我一直以来即使向家人诉说却一直被无视的痛苦。

一放松下来，我的泪腺又开始松动了。

“对不起，我……”

“没事，你没有错。”

他轻轻地拍着我低垂的头，然后张开一只手臂，

“……上次是我借了你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