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22)
林清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秦桓礼:“当日沈家邀约,林小姐为何没去?”
他记着秦夫人的叮嘱,还等了好久。
林清嘉略做思索,不用说,定是唐婉柔从中使绊,让他以为是自己毁约了。
“那天我原是去了的,后t来发生了点意外,不慎掉入水中。”林清嘉目光灼灼看向唐婉柔,又收回目光,“就先行离去了,让秦先生久等,实在抱歉。”
“诸位都在聊些什么?不介意加我一个吧?”林嫣然踱步过来,压一压遮阳帽帽沿,脆生生地笑着说。
“这位也是林家小姐?”在场有人议论。
“不知与秦家有婚约的是哪位林小姐?”
“不管是谁,总之都不是你,既与你无关,操心人家那许多事干什么?”
“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和和气气的,不要扫了大家兴致。”
人群中的议论话题才渐渐转向别的。
林清嘉默不作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若是换做从前,有唐婉柔这么个棘手的在中间隔着,她让给林嫣然,让了便让了。但如今,像是有什么胜负欲在作祟,她偏要落实这门亲事。
当天回家后,她翻箱倒柜地在房间里寻找那日林懿给她的信物,哪里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那枚玉佩。
倒是让她在衣柜里翻出两件不属于她的衣服来,她望着那衣物,沉思良久。
那是季无谢的衣服,都已洗干净折迭好,只是一直忘了还。
恰时,林嫣然推门而进,“姐姐是在找什么?”
虽是加了尊称,但那分明是和之前忍气吞声截然不同的语气:“要不我来帮你找找?”
林清嘉将那衣服藏好,未露出破绽,依旧神色淡然:“干卿底事?”
“我早就知道你们父女俩的盘算。”林嫣然拿出那枚玉佩,在手里晃了晃,“定亲之物是吧?现在它是我的了。”
“不要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惯会装可怜。”林嫣然厌恶地拧了拧眉。
林清嘉争辩道:“与秦家结亲之人是我。”
“是吗?可这信物现在在我手上呢。”林嫣然扶了扶额,“况且,你这亲事,下聘了吗?纳采了吗?问名了吗?一切准备步骤尚未妥当,你怎知就是你的?”
她“嘁”了声,“如今我才是林家小姐,与秦家结亲,你也配?”
11.满天风雨下西楼
阳光穿透云层,给连绵起伏的山头笼罩上了一层金色光辉。
今日是十五,前来拜佛的人不少。
位于半山腰的澜殊寺人头攒动,烟熏雾绕。
秦夫人跪拜佛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地在小声祷告些什么,神色是郑重而虔诚。
秦桓礼跨过门槛进来,跪在秦夫人邻近的蒲垫上。
“你来了。”秦夫人缓缓睁开眼,“你伯父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秦桓礼道:“母亲放心,都已安排妥当。”
秦耀从商,生意场上一直顺风顺水,得益于其兄秦坤在司令部任职谋得的益处。
但前些时候,秦坤突然遇刺身亡,引发了政界的一些变动。且不说真相无法查明,秦耀还要保全家里不受到此事牵连,并在同时抚恤安置兄长遗孤。
少了秦坤保驾护航,秦家近来也是处处受排挤,不比从前。
“先前是贾家,现在又是林家,之后还不知道会轮到谁。”秦夫人缓缓捻动着手里的佛串,“这世道,乱得很,你平日行事也需处处谨慎,不可过分张扬。”
秦桓礼:“是。”
秦夫人又问道:“婉柔今天没跟来?”
想起表妹,秦桓礼无奈地轻叹气:“她被拘在家里写字了,说是课业没完成。”
“这孩子,自小就黏着你。你得了空,也在学业上多辅导辅导她。女孩子家,才学虽不是第一要紧事,但总归还是多学些才好的。”
秦桓礼面色微动,仍默不作声。
秦夫人对她这个晚辈还是很了解的,“她心性虽是有些顽皮,但到底是孩子,免不了活泼热闹,太沉稳安静了反而不好。到底是自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心地也良善,你若是属意……”
秦桓礼打断道:“这不是还有跟林家的婚约?”
秦夫人思忖着,“你与林家那门亲事,若是不满意,就退了吧。”
林家此番遭劫,已然大伤元气,且听说那不是被寻常匪人盯上的,未免秦家也受牵连,大可不必蹚这趟浑水。
“你父亲是个固执的,换别人早就忘了,偏他去履行那十几年前的诺言,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哪个还真记得了?他那里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去与他讲。”
“君子重诺,既许诺于人,哪里有轻易毁约的道理。”
秦夫人微挑眉,看向儿子,他怎么,好像还很中意这门亲事的样子?
本来还怕他对这个荒唐的婚约颇有怨言,但因为不敢忤逆父亲而委屈了自己。
秦夫人闭上眼,“也罢,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行。”
寺庙门前有棵高大的许愿树,树上系满了许多挂着祈愿木牌的红丝带。
不靠自己实践,反而将愿望寄托于这棵上了年纪的古树,多少有些荒谬,但树前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林嫣然也在其中,她小心翼翼系好丝带,往庙里走。
庙堂里是浓浓的香火味,林嫣然素来不喜这些味道,皱了皱眉头,却仍然坚定地往里走去。
烟雾缭绕间,她看见正在借着烛火点香的秦桓礼。
他沐着淡薄的日光,点上香火,很快眼前便有袅袅烟篆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