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50)
“该死不该死,你怎么不小心点!”那一个赶着她便打。
两人追逐打闹着,前面的小丫鬟忽的停下来,后面的结结实实撞了一下,“哎哟”一声,“你干什么呀!”
“嘘。”前面的那个将手指了一指,“你看,谁来了。”
27.园柳变鸣禽
听见汽车鸣笛声,忙不迭有人跑到庭院那里去抽门闩。
宋轻轻踏上石阶下来,整理了下滑至手臂的流苏披肩。
许砚在前面拦住,请她改天再来。季无谢有事出去了,这会子不在。
宋轻轻绕过他,径直往里走,“没眼力见的,谁说一定得他在我才能来?就不准我闲暇时来坐坐,喝喝茶么?”
毕竟是季骁跟前的得意人,许砚也不敢太过不尊重,只得跟在宋轻轻后面。
林清嘉在看一本医书,听见外面的动静,走出来看。
宋轻轻看见她,表情也有些微的愣怔,但很快被嘴角的一抹笑意掩去,“哟,我来得不巧了。早知有客人在,该带点礼物来。”
林清嘉看一眼许砚,许砚在她耳侧轻声介绍宋轻轻的身份。林清嘉点点头,笑着叫她一声宋姨。
不料宋轻轻皱眉道:“叫什么宋姨呀。”
都把她给叫老了。
“叫我宋姐姐就成。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不必拘着那些虚的关系。”
“林姑娘既是无谢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宋轻轻拉过林清嘉的手,瞧了瞧她的模样,“真是个标致人儿,难怪无谢会喜欢。”
宋轻轻笑吟吟的,“你在这儿,想必也是闷坏了,这样,我带你出去看戏好不好?”
她这样热情体贴,仿若与林清嘉一见如故,林清嘉也没法拒绝,应允了。
许砚跟在后面有些担忧道:“林小姐,这怕是不妥。”
宋轻轻皱眉看他:“有什么不妥的?季无谢什么时候把你这木头调到别处去?烦死了。”
终究还是没拦住两人。
去的是最近生意还不错的四雅戏院。宋轻轻点了个雅座,许砚在外边候着,台上演的是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
早已耳熟能详的情节,林清嘉看得意兴阑珊,手托着下巴在小鸡啄米,昨晚被季无谢弄得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安静坐下来,睡意上涌。
桌子下的小腿被宋轻轻脚尖摇着碰了下,宋轻轻目光看向台上的戏,“你可知,我与他的关系?”
林清嘉睁开眼缓了缓,难道不是她知晓的,所谓的继母与养子的关系吗?
其实林清嘉多少已经猜出几分,刚开始见到宋轻轻时,便觉得眼熟。后来仔细想想,她原是见过的,在那天晚上的轮船上。
她还是顺着问道:“是什么?”
宋轻轻拾起杯盏抿一口茶,“季无谢在外面混缠惯了的,他这个人,没有心的。也就哄骗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没见过世面,最是容易上当了。”
林清嘉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各取所需,没有谁亏欠谁。
她垂眸,望着杯盏中沉浮的绿叶,有些晃神。
其实她和宋轻轻是一样的,宋轻轻依附于季骁。她待在季无谢身边,不过也是为了寻求他的庇护。
人的本性就是利己。寻求对自己最有利的处境,而后达到目标。她就这样轻易地达到目标了。
想到这里,想到她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不免又伤感起来。
宋轻轻:“你也不必太难过,我瞧着你就是太单纯了,过不了多久,等男人兴致一过,他就将你抛诸脑后。”
宋轻轻叹气道:“我当真是替你发愁哪。”
林清嘉眼睫轻眨了眨,“那我该怎么办?”
宋轻轻:“你瞧你,一看就是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他当然能随随便便,不把你当回事看。往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若是能匀出点心思来,与别人亲近亲近,叫他患得患失,他自然就稀罕你了。必要是同别人抢来的,那才有意思。”
林清嘉大抵是听懂了,这应该叫做欲擒故纵。
前辈果然是前辈。
*
海上的天气就像女孩子的心情一样多变。
浓重的乌云如墨一般翻滚着,一声闷雷响过,林颂起了一身冷汗。
警署的这些人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偏这个时候来检查。林颂赔笑道:“周警官,你看,能否通融通融?”
他使了个眼色,让手底下的人拿财物打点。
乌沉的风卷起骤雨,周久晟自船上的踏梯下来,一袭墨绿军装,身形颀长,看向林颂的目光压迫感极强,如阎罗降临。
周久晟此生最深恶痛绝的就是行贿与走私,偏这个林老爷两样都占。
“如何通融?”一点极淡的笑意从他眼尾晃过,很快,像是错觉,漆黑眼底透着冷淡和不耐。
“这样的数量,凭你一人之力怕是不能办成。上家都还有谁,烦请林老爷跟我走一趟,好好细说了。”
周久晟挥手,让人把林颂扣押了下去。
对面的码头上,白辣辣的雨点泼洒在方格玻璃上,凌乱水迹蜿蜒流淌而下。男人黑色碎发被雨丝染湿了点,眉眼英挺桀骜,手中的酒杯朝周久晟的方向轻晃了下,原本淡漠的目光在瞥过来这一眼时,好似蓦地懒笑了下。
周久晟淡然回眸。
季无谢对他的反应倒也并不意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立在身旁的陈冼道:“与老大你猜得没错,林颂被逼急了,定会按捺不住,铤而走险。这时候都不用我们动手,自会有警署那帮人去收拾他们。”
一想到李虎那气急败坏的模样,陈冼脸上露出反派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