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同殊(3)
“当然。” 男人看懂了她的意思,走过来将仝姝打横抱起,轻放到沙发上。
他俯身, 静静凝视着她。
小麦色的皮肤,狭长凌厉的眼睛,浓密却不杂乱的眉,立体的骨骼,眼下有淡淡的雀斑,乍一看有些像白人,可黑眼黑发,又蒙上一层东方的神秘感。她美得太特别,像豹子,像野火。
“我爱你,Babe。” 男人的两臂支撑着身体,仿佛两根石柱禁锢着仝姝,炽热的鼻息扑到她的耳廓。
“我也是。” 沙哑的女声回应着男人的话。
男人的眸子亮了一瞬,女人却话锋一转,勾着男人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我也爱我自己。”
真真假假,全都碾碎在这个吻里。
夏末的风从窗户涌了进来,浅黄色纱帘上下翻飞,却依旧吹不走两人身上滑落的汗珠。
仝姝双颊浮上两坨潮红,乌黑的发缠满了全身,双手反剪着用领带绑在身后,浑身赤裸地被男人圈在怀里,两个人交缠着倚靠在沙发上,大口喘着粗气,吻了又吻。
忽然,深蓝色的天空一阵急促的电闪雷鸣,接着,雨滴断断续续的敲落在窗台。
结束后两人又看了部电影,Omar感动得稀里哗啦,她连名字都记不得,看了前半段就觉得无聊,手不安分地向下探去。
五指握住。
“还想要。” 她枕在一个结实的胸膛里,仰头望向男人,眼尾的胭红还未散去。
男人屈起手指,勾了下她的鼻子,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了,你只想和我上床。”
“你不想吗?” 她翻身,骑坐在他的跨间,居高临下的睨着他,眼里尽是玩味。
男人挑起一缕她的长发,低头轻吻,趁仝姝不注意,腰胯用力一顶。
二人皆喘。
他望进她起了雾的眸子,哑声道,“我的荣幸。”
“亲爱的,今晚可以留下吗?”男人的手掌很热,揽在她的腰上,两人身子紧贴,中间没有一丝缝隙。他埋首,正轻轻啃啮着她的柔软。
男人的长指摩挲着仝姝胸口的红黑交错的纹身,黑色柳叶一样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缠绕着红色狰狞的荆棘,尖刺仿佛要扎进她胸口的血肉。他曾问过这是什么意思,她回答了个中文词语,但他忘了。
他的睫毛很长,抬眼看她时总显得格外无辜,一头黑发有些弯曲,像一只温顺的大型犬。
一码归一码,做,可以。侵占她的生活空间,不行。在一起两年,Omar在她家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送你下楼。”仝姝立马从沙发上弹起,嬉皮笑脸地拒绝了男人的请求。
*
Omar喝了酒,太晚了打不到车,只能坐电车回家。
仝姝陪他一路走到电车站,正好家里的酒喝完了,又顺路去了车站旁的便利店,买了一瓶Gin,一瓶白兰地。
从便利店出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掏烟盒,一抬眼看见Omar正在车站望向她,便不动声色地把手插在裤兜里。
他看见了又要把烟收走。明明他自己也抽。
车站空无一人,仝姝挨着Omar坐下,抬腕看表,十二点了。
夜里安静,只听得见雨滴在玻璃顶棚破碎的声音,两人依偎着,十指相扣。
Omar突然开口说道,“Babe,你知道的吧,即使你不工作,我也完全养得起你。而且你工作的话,结婚以后我们交的税估计比你挣的还多……”
又是结婚。
“结婚,我还没考虑过,而且结婚以后我不可能不工作。” 仝姝如实道。
男人冲她笑笑,她笑不出来。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阿拉伯长相的男子,年纪不大,牛仔裤掉下去一大截,露出半个臀部,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一瘸一拐地往车站走来。
仝姝仔细听。
那人说的是德语:滚回你的国家。
仝姝看了一眼Omar,正要起身,男人的手搭在她的大腿上,冲她摇摇头。
“Babe,这个人是疯子,别理他。”
仝姝甩开Omar的手,径直走上前,对面那人见这个亚洲女人主动迎上来显然也愣了一下。
他停在仝姝对面,忽然发了疯一般伸直脖子冲仝姝大吼一声,“Fxxk Chinese。”
她面不改色,一把从帆布袋里掏出刚买的酒,手拿着瓶颈,“啪——”的一下大力敲碎在旁边的电线杆上。
玻璃酒瓶瞬间爆开,酒混着玻璃碴子洒了一地,一整瓶白兰地溅湿了她的裤腿。
仝姝单手提着酒瓶,上前一步,断口处一圈狗牙状玻璃裂痕的正对着中东人的脸,距离不到一拳。
“Wie bitte(你再说一遍)?”偏凉的声线冷到冰点。
一滴雨落在了仝姝眉间。
那男子的脸一下由通红变得煞白,支支吾吾憋不出一句话,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提着裤子转身便跑了。
雨连成线,织成一张松松的网,拢住这座城市。
一切发生的太快,Omar看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才急忙上前道,“亲爱的,你没事吧。”
电车这时迎面驶来,车灯太亮,晃了一下男人的眼睛。
“Babe,你反应过激了,这样很危险。这种无赖在欧洲太多了,不用理他们。”想起刚才仝姝的举动,Omar仍心有余悸,握住仝姝的手仔细检查是否有伤口。
反应过激?仝姝敏锐的捕捉到他对这件事的定义。
仝姝的目光看向男人,眼神忽然变得冰冷,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语气冷漠又尖锐,“那你教教我,怎么样才算不过激。”
男人愣住,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