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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短歌行(109)

作者: 南洲 阅读记录

“哐”的一声,羽杯落地,提醒众酒客尚在人间。

冯妈妈见那酒杯之主几步跃出座来,定睛一看,竟是方才嫌弃三朵花魁的那位“大贵人”!这贵人直冲到盛装美人跟前,竟挥手把冯妈妈推到一边去,神色十分怪异,真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而冯妈妈的这位美人原视众人如无物,此刻似被贵人盯得不耐烦了,才将一双沾星带露的烟水雾眼斜斜投向了眼前举止失当的贵人。

“所有人,离开!”那贵人指着阿元的鼻尖,“你,留下。”

方才坐在大贵人身侧两个男装打扮的人,似有不悦,现出扭捏的神态来:“可是……”

“出去!”

他嗓门一震,众人不敢停留,一时间莺莺燕燕连同假兄义弟,都逃了个干干净净。冯妈妈更是哆哆嗦嗦将屋门推了个严实。

阿元背着手,将“醉圣散”在袖中掩好,脸上丁点笑意也无,心中暗道:这北狄的拓跋决,来关郡所谓何事?刚才他的同宴之人……

拓跋决横出一道十分莫名的笑意:“你竟没死!”

阿元微微折个身,不令他靠前来,道:“是。贵邦的圣药,先死后活。我便侥幸未死。”

拓跋决似乎是真心愉悦,笑得眼角眉梢俱飞扬,然而转瞬之后,他的眼光又如贪狼饿虎一般,流连在阿元的脸上。

“你的夫郎不要你了?把你卖到这儿?”

阿元不答话。

拓跋决浮着一片笑道:“哦,那便是你不要他了。”

阿元仍不答话。

拓跋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迁延不去。

阿元微微折眉,举袖掩住脸孔道:“别总看着我。”

拓跋决笑道:“我特意赶走了他们,为的就是一个人看你。你可知,这美人之美,若是不让懂得品鉴的人细细看上一看,那可是大大的辜负啊!”

阿元淡淡道:“辜负就辜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那老鸨,可是要我花大价钱的。”

阿元斜他一眼:“你爱花什么钱,看什么人,是你的事。我得走了。”

阿元伸手想去推门,拓跋决飞起一脚,踩在门框上,痞赖地望着她笑。

拓跋决伸出手去,想引逗她:“今日重逢,我还没见你笑过。只要你笑上一笑,我便放你走。”

阿元冷眼望住他,她的那股子冷,像是剑在匣中,沉而不发的铮然;又似木石无心,游离万物的漠然。

阿元撇开目光去,冷冷淡淡道:“我不想笑。”

拓跋决脸上的笑,凝固成一种诡谲难测的表情。他原本滑脱的目光,转为一种意味颇深的审视,他的嘴角、眼底逐渐蒙上阴鸷的愠怒之色:

“你待你的夫郎,同别的男人,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记得这个女子对着夫婿时的笑意,那时,她的眼中是情,眉梢是意,唇角是蜜,靥边是痴。他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沾手的情人也各具风姿,可他没见过那样的笑意。

他嫉妒,不是因为阿元的美貌,而是为着那张他无法得到的笑靥。

他越是压抑着那股因嫉妒而生的怒意,他的脸孔便越是生出威势之艳。

阿元仍是背手在后,戒备以待,拓跋决出手如电,朝她双肩齐齐劈去两掌,只见阿元吃痛一退,身后长袖抛开,一团白雾便洒在半空,正是阿元怀中的“醉圣散”。

室内尚有空间,阿元欲再退,拓跋决掠起一道笑光,便朝阿元扑去,他最拿手的功夫,便是这近身的缠斗之术,越近越缠,一人便如群蛇阵,叫人摆脱不得。

拓跋决猿臂一探,两手绕到阿元的双肩之后,虎口像毒蛇张开血口一般,擒住了她t的两只手腕,送到自己的身前,调笑道:“呵,美人便是美人,连手也这样美,手如柔荑,指如兰花……”

阿元奋力要挣脱,拓跋决剑眉一拧,指若疾风,朝阿元的右肩点去,阿元的纤纤玉手霎时间便瘫软在拓跋决的右手中。

“啧啧啧,可惜练武,好端端的手生了这些茧子……”拓跋决正想抚摸阿元手中的软茧,却生生怔住了。

阿元右肩被一指点得瘫软无力,左肩却未脱臼,趁拓跋决分神,阿元便抡起左臂,给了他一个脆脆的耳刮子。

“欺人太甚!恬不知耻!”

拓跋决对她的恶言恶语恍若未闻,只是直勾勾盯着她的手腕瞧。

阿元气急,拈出两指便往拓跋决一双精目戳去:“不许看!”

拓跋决一掌翻出,盖住了那来势刁钻的左手,抬起阿元的右手腕,急声问道:“这是什么?”

他的神情急切而复杂,气息微喘,一双桃花眼泛着红光,整个人生出一种男子极其少见的迫人艳光来。

阿元见他双颊凝艳,眼泛邪光,心头掠过一种难言的畏惧与惊恐。

拓跋决不知是怒还是急:“回答我!这是什么?”

阿元扭开脸去:“她们说是守宫砂……大伙儿时兴点这个……”

拓跋决忽而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震得阿元一身佩环都晃荡起来。

“好!好!好!好一个时兴!好一个守宫砂。烟女侠,你骗得我好苦,说什么那姓江名客的小子是你的夫婿!”

阿元皱起眉道:“我没有骗人,他就是我的丈夫!”

拓跋决伸指如电,又是左右一点,阿元的双臂便自如挥动了。

拓跋决一脸不可理喻的笑:“就算他真娶了你,你们也只是一对假夫妻罢了。”

阿元气得双眉倒竖:“你凭什么那么说!我们连亲都成了两次,怎么会是假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