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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短歌行(169)

作者: 南洲 阅读记录

“百剑山庄已毁,北狄人却竟没有捉到。”

“拓跋决鼻子灵,怕是觉察不对便跑了。”阿元尾音转冷,“只怕褚岸然想跑,也生生被他截下做垫背的。”

阿元转而想到了什么,眉间蹙紧:“江湖之大,拓跋决总不会只有褚岸然一枚棋子。”

“至少褚岸然也是他数一数二的一枚棋。”

“咱们知道的事,你都透给王宗吧。”阿元眉目间的冷意料峭如寒春,“他若有法子,再让褚岸然那边多透些北狄人的底,也是好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由着北狄与南楚相斗,也无何不好。”楚青鸾说着,眼神一转,又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说咱们的去处。”

“咱们去哪儿?”

楚青鸾紧紧盯着阿元:“你说呢?”

“你……你应当是回南越去。”

楚青鸾不答反问:“你呢?你去哪儿?”

阿元垂下眼去,半晌都没言语,过了很久,江玄推门而入,两人还是相对默然。

楚青鸾抬眼瞅了瞅江玄,长叹一口气道:“随你吧。你若要跟他回伯宁县去,明天咱们便各自启程。”

“不,我们也去南越。”

是江玄说的。

阿元诧然望着他:“什么意思?”

江玄屈身安抚她道:“别怕。咱们不回去做什么元公主。只是出嫁的南越女子,回乡探亲,归宁父母。”

阿t元冷笑一声:“归宁?只怕我此归,令山川不宁。”

江玄轻轻握她的手:“阿元,莫逞强,我陪你回去,与你母亲和解。不能令此事成为你一生的心病。”

楚青鸾附和道:“难得江玄说了句通情理的话。如今你寒毒已解,陛下定会欢喜,或许既往不咎。你若真志不在江山……唉……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我们再不逼你就是!”

楚青鸾心中暗想,这打江山血腥残酷,公主自是力弱不能胜,等来时将那楚苻拽下皇帝宝座,再请公主来坐这大好江山,她便再不能推辞了。楚青鸾心里仍将自己的身份做女将军看待,预备为南越社稷冲锋陷阵,在所不辞。

阿元低头怔怔,好半晌才道:“那……咱们也得慢慢来。江玄身上有伤,咱们一边养伤,一边赏玩风景,一边……一边再往南越去,好不好?”

楚青鸾大喜过望,如释重负:“好,只要公主愿意回去。”

楚青鸾回到厢房时,发现王宗在院落中等她。他一人端坐在石案前,身姿笔挺,石案上搁着一壶酒同两只瓷杯,许是久等无聊,他便擒着一只空杯,轻轻去碰另一只。无人对饮,深宵寂寂,他看起来是如此孤独。

楚青鸾轻喊了他一声,他回过脸来,月光照临,那端冷的面容旋开一抹笑意,楚青鸾心中有些怀疑,也许自己的笑也同他一样,心中再怎样愉悦,那笑容仍是收敛的、钝钝的、不惯舒展的样子。

109.劝君更尽一杯酒(二)

可王宗却对她说:“你难得有这样好的神情。冰融雪消似的,什么事情令得你这般开心?”

楚青鸾触了触自己的脸颊,低头一笑:“这许久以来,我心中一块大石算是放下了。”

楚青鸾说着,坐到他身边去,端起另一只空杯:“你来同我饮离别酒?”

王宗似无痕迹地蹙了蹙眉。

楚青鸾抬起手,替他和自己将空杯斟满,笑道:“我先干为敬。”

王宗看着她一口饮下,只道:“你当慢点喝。”

楚青鸾又重斟了一杯,道:“第一杯敬你,这一路的招抚;这第二杯,我们便月下慢饮,为友送别。”

“哦?我们是朋友么?”王宗微微将眉心皱起一点,眼中有半抹笑意。

楚青鸾爽烈道:“你当不当我是朋友,与我无关。反正我认你是友。”

王宗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那沾着酒水的唇开合如荷瓣:“这酒是孟章他们寻来的。他们费这些力气救人,可不是为的朋友。而是为了……”王宗的眼睛直直看到她眼里去,“未来的王家夫人。”

楚青鸾心头一惊,呼吸一窒,随即芳心如乱,砰砰而跳。她勉强镇定自己,将酒杯攥得更牢固些:“底下人的闲言碎语,不必理会。”

她说罢,又将第二杯酒扬颈灌下,耳边却听王宗说道:“这酒唤作女儿红,是女儿出嫁时喝的。”

“咳咳咳……”楚青鸾一阵呛咳,她面色稍嫌白素,此刻少女红染了双颊,现出少见的娇艳之色。

王宗凑近了替她轻拍:“还是喝得那么急?”

楚青鸾推拒开他的手,脸颊虽还红艳,神志却渐渐清明起来。王宗这番示好,究竟有没有存了别的心思?

心思到此处,她亦是掩藏神色,轻道:“你不喝么?”

王宗轻笑了一声,举杯亦是喝干了,又将两人的空杯重新斟满。

“也好,两人醉了,更好说话些。”王宗扬颈饮下一整杯,朝楚青鸾现出空空的杯底,“咱们二人,有时便坏在太清醒。”

楚青鸾望向他的凤眼,他微微皱着眼笑的时候,眼睛便如醉了一般,懒懒的柔情。

“你想醉?”

“我想同你一起醉。”

楚青鸾的眼眸越发清醒:“你说的是真的?”

王宗的眼眸却越发醉了:“我看着像在说谎?”

楚青鸾忽的立起身来,眉目也肃寒起来:“那你重说一遍,我不要听孟章他们说什么,我要听你说的。”

王宗亦是随她立起身来,他的笑是舒展的,皱起的眼睛像一团迷离的雾,而她是迷津之人,为雾所困,一时无法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