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春(102)
云静见他不言语,认真解释起胡姬一事,“楚王放下礼便走,也不说为何要送,这种情形我只能面儿上先收下,再寻机探其究竟。若是直接拒绝,得罪了楚王,他再暗中给你使绊子怎么办?”
“好。”
他就只回了这一个字。
云静疑惑不解地望去,那双星眸里谨肃全无,掺了一丝柔意闲情。
她从未在元珩眼中见过风月,曾以为他眸中的无边星河就已足够炽烈,但这抹柔情就如一汪荒漠甘泉,叫人执迷,令人深陷。
想起那日胡姬在他面前所为,她心里就如堵了巨石般气闷,冷下脸怒嗔:“没想到那外族女竟用如此浪.荡的举止冒犯你,我见着甚觉不妥,也是一样气愤!”
忽地,元珩起身走近,坐在榻边,两手撑在她身侧,眉目逐渐疏朗,“所以你很生气?”
云静合上书,撅嘴道:“那当然。”
他凝视着她眸中泠泠,神色有些痴迷,极认真地说:“只有你可以冒犯我。”
灼热的烛火打在云静颊边。
“所以……”他又靠近她分毫,“你打算何时?”
“什么?”她微微牵动嘴唇。
他拿开她手里的书,“打算何时冒犯我?”
第037章 第37章
他拿开她手里的书, “打算何时冒犯我?”
云静倏然拉过锦被,挡上胸口,“我可做不出那种事来!”
元珩扬唇, “不过, ‘她冒犯’和‘你冒犯’本就无可比拟。她冒犯是放.荡, 但你……”
云静凝神, 想听他能说出什么好词来。
元珩先是不语,缓缓掀开锦被,压住她试图阻拦的手问:“你不是问过我喜欢哪种倾城,哪种艳色么?”他忽地探向她颊边,轻轻落下一吻, “你冒犯我, 就是绝色倾城。”
云静被这枚清纯的吻乱了心神,还没整理好就听他又问:“还为此事生气么?”
她以为他在宽慰自己, 懵怔着摇摇头说:“不气了。”
谁知元珩反而冷下脸, 起身道:“那就再气几日!”
云静又一股气闷涌上,满脑子莫名其妙。
但望着越走越远的人, 心里又腾升起一阵失落:“你去哪儿?”
“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他头也不回。
她委屈巴巴,“这几日被你禁足都快闷死了!”
元珩在门前驻足。
“你不是说想让我在府里过的随心自在吗?”云静趁机同他讲条件, “殿下要么放我出去,要么找人来陪我解闷,要一直这么禁下去, 我迟早会憋出病来。”
元珩默了少顷,转身走回内室, 重新坐在榻边,慢条斯理解开蹀躞带, “本王说过,任何人不得出入颐宸苑,怎能朝令夕改,不如我亲自留下陪王妃如何?”
云静眼见他脱掉外袍和中衣,急道:“你也不能留下!”
元珩裹好寝袍,倾身至她面前,眸中闪过一丝侵略,“‘任何人’之中,不包括我。”话尾,还轻笑了下,就上到了对面软榻。
云静的嘴弯成了下弦月,一扯帐帘将他挡住。
往后一连几日,元珩都宿在颐宸苑,但没对她有什么亲昵举动,净做了些谈天说地,习字抚琴的风雅之事。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自今年春起,云静感觉到元珩在她面前的细微变化。
譬如他以前很少主动谈及自己过往,如今也会捡些江湖趣事来说。她本就对离奇山水、幽远江湖存有一丝向往,每次他讲起时,她都听得极为认真。
尤其是那些隐士的趣闻。
比如,有位名士叫王子柄,乃世家大族王氏之后,曾任青州太守,因贪腐被弹劾。但他根本没有受贿,最终查清后虽没被治罪,但还是被小人死咬不放,专门杜撰流言毁他名声,他因实在无法忍受而致仕。
归隐后,他反而变得越来越世故,仍与朝廷官员交往密切,财力殷实,人脉极广,靠买卖消息为生。隐士们若想知道什么天下奇闻,只要肯花银子,什么都能知晓。
云静听着惊奇,“这不是传说中的万事通吗?”后细思一番,悄悄问元珩,“你也从他那儿买过消息吧?”不然,他归隐期间,为何对朝中局势如此清楚。
元珩笑而不语。
云静还问他,那些隐士们嗜饮五石散到底是真是假。
他说是真。
云静犹疑地看他。
元珩笑道:“你看我像沾染此物的人么?”
他有一副明朗俊颜,气质身韵如清风般脱俗,胸臂宽健阳刚,全都洽在她的心爱之处。
“那些人为何会那样说你……”云静急话一吐,见元珩眉骨微动,立刻把头埋进被子里,抿抿唇解释,“嫁来之前听他们胡说的,我定是不信的!”
元珩莞尔,“我十岁起离京游历,京中人对我也不甚了解,且那些隐士在众人心里一向神秘,免不了引起猜测,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都有,我算是暗里中箭。”
他描绘得云淡风轻,却让云静心里不是滋味,“真的是暗里吗?朝臣们都揣着九曲十八弯的心思,那些了解你,熟知你的怎就不为你辩言呢?”
他也只是淡笑,“我身正心诚便可,旁人口舌终究管不了,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其实,如今再细细比来,众皇子中若论谁的出身最为尊贵,不是与卢王两家交好的秦王,更不是母妃最为尊贵的楚王。
而是元珩。
只因年过久远,众人便慢慢忘记,他那外祖崔绍曾是一朝丞相,叱咤朝堂。
崔氏减势后,众人纷纷落井下石,哪怕有一丝称赞之语都会被压下。也幸而元珩未入朝堂,若是再得了几分权势,捧杀、诬陷,什么狠招都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