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春(119)
“如果当真如此,那你待如何?”云启眄了她一眼,“和离吗?”
“我......”云静说不下去了。
长兄一针见血,戳到了她的痛处。
云启淡淡一笑,妹妹之所以纠结于此,还不是因为对元珩动了真情。
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旁人多言无用,此事还需她自己想开。云启起身一展袍摆,“为兄还有事,你先一人待在此处静思片刻吧。”
说是“有事”,他这一出院子,就赶着往父亲处去了。
慕容煜听闻来龙去脉,也起了疑:“所以,陛下赐婚确实有意,但越王也并非无心。”
云启点头,“沛梵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才想回来问个清楚。若事实如此,越王与世无争是假,暗中蓄力才是真。”
“但现在理清这些又有何意义?”慕容煜深叹,“沛梵一嫁,我们就已经选择了立场。为父只盼越王对沛梵能以礼相敬,不冷遇苛待。”
他在案前不紧不慢踱步,似在自言自语,“不过,退一万步讲......”又顺手自弩架取下一把弓,对准窗外,缓缓抻开,“越王,也不是不可以......”
“嘭”劲指一松,弓弦猛地弹回,虽无箭射出,但一股凛风从木丛中穿过,碎叶落了满地,胜似有箭。
云启惊诧,小心扫了圈四周,极慎道:“父亲何出此言?”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慕容煜回头看了眼儿子,笑说:“看把你吓的......”他把弓递给云启,“我只是说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国无储君,极易生变,节骨眼儿上,抛开是非对错不谈,若仅仅是为了沛梵,你又当如何选择?”
云启默然。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慕容煜摆摆手,“以越王的行事做派,我总觉着事态不一定就如你我猜测那般。兴许,越王自有越王的风骨。”
“将军——”彭总管恰在这时来禀,“越王殿下来了,特来问候您身子骨是否好转?”
慕容煜眉头一皱,“我身子骨何时不好啦?”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八成是自家姑娘为回娘家打的诳语,直念这丫头咒我,遂吩咐云启,“你去顶一顶,探探风,先别把你妹妹供出去啊!”便藏起来了。
云启无奈,只能孤军奋战,去前院相迎。
不久前,元珩先让邢总管跑来问了一趟,丹蓉说因国公爷忽然心悸不止,想念女儿,才紧急把王妃唤了回来。
听闻后,他就快马赶来探望,此时眉间忧色凝重,“岳父大人无碍吧?”
云启说无碍,“下人们传话有误,不是什么心悸,只是腿伤复发,这几日行走不便,心情郁结,念叨沛梵多了些。”
元珩放心说无事就好,“沛梵今夜若不方便回王府,我也可以留下,岳父大人身边也好多个照应。”
“......这倒不必。”云启偏是个不会说谎的性子,这会儿已经使出诈敌的兵法在编说辞,“殿下政事繁重,在此过夜恐休息不佳。”
元珩一经思忖,想来也是。国公爷有恙,府里本就忙乱,他住在此处还不够给人添负担呢,便只是说:“我去看一眼沛梵就走。”
“倒也是不必了......”云启径直将他拦下,“父亲不让她走远,一直守在榻前。殿下贵体,进去怕染了病气。”
廊灯在春日晚风中轻摇,暖光在元珩眼底映了层朦胧。他默了些许,只淡淡答好,就被云启送出了府。
元珩前脚一走,云启就赶着回自己院子。云静一直待在兄长阁中没走,这会儿正一个人玩儿投壶。
“殿下方才来过了。”云启朝她道。
一支箭擦着壶口落地,没中。
云启又说:“我瞧着殿下还是挂心你的。”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云静撇嘴,“那是因为我拿父亲有恙当幌子。自我嫁过去,他怕得罪慕容家,在父亲面前何时不殷勤妥帖!”
此时,一阵轻而不显的脚步声,沿着石子路入了院内,“冰仙风”隐在树丛的阴影里。
云启最知妹妹性情。她从小养在外,遇事无亲人眷顾,除了父兄,对旁人难以建立起信任,凡事自己拼过斗过才算。
她还未经.情.事,辨不得真心假意,才会觉得慌乱不安。
果然,这会子又开始碎念:“总归,亲事还是父母之命最可靠,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还有年纪相仿的姐妹陪伴左右,不孤立无援,平顺安好才是真。”
云启说那可未必,“就说裴家这门亲,看上去确实好的不得了,但小裴大人的为人我们未必深识......”他不想再翻腾旧事,用尽心思劝道,“你在国公府住下去也不是办法,这要让言氏知道,还指不定怎么嚼舌根呢,依为兄之见,还是明早回去为好。”
提起言氏,云静没了辙,出闷气般用力掷出一箭,箭镞打在了壶身上。
树丛中的人悄然离去。
翌日巳时分,云静回了王府。仿佛一夜过去,颐宸苑都变得冷清了许多。
她抚了下凉飕飕的手臂,让婢女把火盆燃起来。
丹蓉没有立刻应,望了眼云静的脸色。近几日回暖,阳光明媚已如夏,屋里其实用不上火盆,她只穿件薄裙都觉热,不知主子怎的还要再燃。
她摸了下云静额头,一阵滚烫令她抽回手臂,“主子怎么回趟母家还发起高热了呢!”忙遣人去传太医,又让邢总管知会元珩一声。
最近,吏部因官员定品,忙得不可开交,元珩还奉旨督度支处置东原一事,已分身不暇。邢总管来官署时,吏部公廨坐满官员在议事,他在外生生等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