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春(152)
他恨不能应下她全部所求。
云静翻了片刻,拿着两枚印章走来,满脸严谨认真:“既是难得的藏品,需要落上你的亲王大印才作数!”
元珩只得从命,对着印呵了口气,重重地将镌有名和爵位的双印落了上去,边落边故作窘状摇头,“唉,在浴桶里给别人落印,平生还是头一回,不知这篇佳作能否值万金。”
云静满足地拿起墨宝,刚要收起,突然被他猛地往浴桶中一拽。
她反应极快,另一只手忽地抓住了浴桶边缘。
那篇字也跟着飘然而落,有一半都泡在了水里。
云静不由惊呼了声“呀”,嗖的一下将纸从水里抽出。可为时已晚,沾了水的字迹,慢慢晕染模糊了起来。
她捧着湿纸,不知所措,疼惜得要命。但忽一转念,闪动灵眸望着元珩高兴道:“天意如此啊!殿下只能再给我写一篇了!”
元珩趁机怪怨:“你故意的?”
“谁故意的!都赖你……”
她娇嗔的话音未落,他已从水中站起,环过她的腰,吻住了她的唇。
云静紧紧抱上他的肩颈,回应着他的炽烈。
不知为何,他的吻百感交集。她掌心扶在他胸前,蓬勃的心脉牵动她的意志,迷失在他深情交织的网中,不愿清醒。
他也感觉到她奔涌的情动,那份克制在即将溃散之时,将唇缓缓分开。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济州。”她声音温蜷柔曼。
他抚着她的脸庞,蹭过鼻尖,“好几次想去告诉你,但怕一见到你,我就不想去了。”
一丝雾气蒙了她的眼,“必须要去么?”
“既已生疑,不亲自去看看,我放心不下。”他说。
她不舍。
别说两三个月。
就是三日不见,都不舍。
但怎能为了一己私情,忽视他心中之志。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只是独自在京等他回来的日子太难熬,“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那边是何情形现下还不知,若有灾祸,你还要跟着一起受苦。”他凝睇着她的眸,“我要你平安无事。”
她也不愿为他凭添麻烦,只温情浅笑,“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她轻轻靠在他怀里,想告诉他自己身子就快调理好了。
但却什么都没说,最终都只没入一句,“等你回来,我们就能有小殿下了。”
搂着她的双臂又紧了些。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头顶一张张轻幔飞舞,书不尽他心中千言万语。他此念已坚,愿用巍峨峰峦,为她阻挡风霜雨雪。
而此时,他却甘愿落入凡尘,与她看遍山高水远。
第059章 第59章
这晚的梦里, 云静变成了一根洁白翎羽,风将她从濂州的湿土中吹起,又落入清澈的如浑水中, 翎尖沾染的污浊被淘澄干净。
奔涌河流将她冲在一块岩石上, 羽翼被阳光晒干, 又重新舞动。一阵清风把她带离, 与风融为一体,在空中自在飞翔。
身与灵魂正在尽情舒展,只是不知归处在何方。
飘荡间,她睁开双眼,看见熟悉的木槿紫纱帘。
手臂抚向身边枕被, 已经空了。
她赶紧起身, 问丹蓉现在是什么时辰。
丹蓉说:“马上辰时。”
她知道元珩今早辰时出发,这会子应该在外府整装, 也不知动身了没有。便简单梳洗了下, 拎起外氅一披,想赶在临走前再与他说几句话。
出门时, 目光不经意间瞥过桌案,看见一整篇字迹端正平铺。
走近细观,是元珩答应她新写的《中庸》。
与他从前规矩端方的小楷不同, 此篇的气韵朴实无华,却内有乾坤。三千余字一气呵成,笔法独具匠心, 落款还多了一句——仅赠予吾妻,自此为奕尘绝篇, 不与外人书。
云静不由莞笑。
昨夜二人聊至甚晚,没想到趁她熟睡后, 他竟赶着写完了。
还用这最后一句向她立誓,以后这篇《中庸》不会再出现旁人处。
她说过的话,他每字每句都记在了心里。
云静霍地跑向永晖堂。
堂内的人刚刚离开。。
行装全部备妥,一切就绪,巡察队伍已待在府门前。元珩正从高阶上走下,官员随侍齐齐躬礼。
她又一口气跑至府门,唤了他一声“殿下——”
元珩回首,见她只罩了一件外氅,下意识望了眼身后,丹蓉水韵这才捧着手炉和裘披,上气不接下气地跟过来。
他立刻肃脸,拉过水韵手里的裘披,将云静紧紧包裹,故意指桑骂槐:“下回,你要再敢穿这么单薄出来,我就罚颐宸苑上下跪两个时辰!”
丹蓉水韵听罢,当即跪地,连道知错。
他舍不得责备她,也不忍重罚贴身婢女驳她面子,也只是如此略作敲打。
云静赶忙解释,是自己急着来寻他,才这么跑了出来,“还有那篇《中庸》,我都看到了......其实你不用一晚上就写完,我又不急用这一时。”
元珩笑说:“谁的都能欠,唯独不能欠你的。这篇水平算是超常发挥,你赚了。”
云静轻笑,为他扶正衣冠,平整前襟,心中那股依依不舍愈发强烈,忍不住环过他的腰抱紧。靠上宽展的胸膛,如徜徉在他心中丘壑,总能寻到一份安然。
元珩轻捋她散在脑后的发丝,在额头落了一吻,悄声说:“不能再抱了,不然我真得走不了了。”
云静余光一扫阶下的车马官员,不情愿地从他怀里钻出来。
元珩收起层迭袭涌的眷恋,利落转身走下台阶,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