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春(211)

这鹰收起翅膀，好像变成一个栩栩如生的样方，被一个孩童托在手中把玩：“阿爹，我不要假鹰，我要去北境看看真的鹰是什么样子？”

云启往儿子头顶薅了两把，笑说：“湛儿还小，连马都骑不了，再长一岁，阿爹就带你去！”

小湛儿转身抱着母亲，欢脱地跳着，“阿娘也要去，我要阿爹阿娘都陪在我身边！”

......

在妻儿的欢笑声中，云启睡着了。

梦里，他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亲人。

身后，父亲和沛梵妹妹正望着他微笑。

前方，多年未见的母亲站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唤着他的名。他的爱妻和他的小湛儿在向他招手。

他朝他们走去，不禁一笑，“我想你们了。”

第086章 第86章

当元珩望见硝烟弥漫的城楼时, 不顾一切扬鞭催马冲入敌阵，剑如疾风，在涌入近前的人头中劈开一条血路。

只是眼前的城楼已了无生息。

他看见了尸山顶上的云启, 低着头, 正半跪在那里, 紧握长.枪。肩头的海东青发出一声苍凉长啸, 缓缓展翅，孤独飞远。

元珩翻身下马，跑到尸山脚向上望去，血从云启的鬓边、指尖、衣角滴落，混入条条血河, 流淌而下, 嘴角还留了一抹微笑，致使元珩心中浮上一阵惊喜, 不禁喊了声：“大哥——”

但回应他的只有风在哀嚎。

“大哥——”

他又喊了一声。

云启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连同唇角的笑也是如此。

一个最不愿面对的结果落在元珩心中开始蔓延。但他还是不忍相信，脚踩着那些尸体, 十指扒上模糊的血肉，一步步爬上去，想离得更近一些。

可是到了跟前, 云启依旧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呼喊。

他没有放弃，依旧一遍遍喊着那声“大哥”, 而不是“兄长”。

在他心里，“大哥”是比兄长更亲昵的称呼, 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一个能让他叫“哥哥”的人。他所生的那个“家”里, 兄不是兄，弟不是弟。

在济州时，没有父皇撑腰，自己那位“三哥”对他痛下杀手，还是云启带着精兵及时赶赴，力挽狂澜。

两人无血缘之亲，但云启却胜似他的亲兄弟。

元珩拨开云启握枪的手指，将身后披风撕成一条条长布，把大哥捆在自己背上，背起来，艰难地爬下尸山。

纯良之人应该去到纯净的地方。

他要带大哥离开乱魔横行的地府。

袁家军的将士们看见这一幕，纷纷下马，军礼长揖。

长风呜咽，黄沙漫天。

英雄的精魂气魄布满无尽平川，雪岭高山。

焉勒被袁家军突如其来的猛势吓乱了阵脚，被穷追死赶，连连溃退。

旷野尽头，另有一队北境军策马奔近，为首参将至元珩面前禀道：“殿下，北境军翠山、西风、宁陆三营主力集结后立刻向东.突击，四州中两州敌军已击退。我们在行进途中，抓到了南撤的安夷将军独孤闻。”

随后，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扔至地上。

元珩小心把云启安放在一边，冲着独孤闻的腹部狠狠踹了一脚，“密、平二州防线部署一向严密，就算过去交战频繁之时，柔然也从不敢硬攻！这次倒好，两州竟在你手中失掉，致使安州沦陷，镇北将军战死沙场！你可知罪？”

独孤闻眼一惊瞪，先是扯起嘴角哭喊镇北将军怎么就去了呀！后被元珩一脚踢落了牙，吐了两口血才解释：“是镇北将军让末将撤军的啊！他派斥候送信，称要让蛇军不费吹灰之力攻下两州。末将以为将军是想先让柔然人尝尝甜头，再寻机反攻，遂遵从军令迅速撤退！”

元珩倏地拔剑，顶在他颈侧，满眼沉厉狠色：“再敢狡辩，本王杀了你！”

独孤闻吓地闭眼大叫：“是......是楚王！楚王送了末将一座宅子，还有万两黄金，让末将改了布防，不战撤军！还有刚才那些话，也是他让我说的！”

元珩忍不住一压剑锋。

“殿下——”

袁钊汶上前阻止，“他活着也还算个重要人证，还是把他押入京再好好审一审......”

话音未落，银白剑锋猝不及防在独孤闻喉间划出一道寒光，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溅在元珩冷寂的脸上。

袁钊汶望着眼前断了半根脖子的尸体，一时惊异。

元珩收剑，厉声道：“不必再费功夫审。独孤闻身为边境重隘将领，竟贪腐受贿，轻信人言，畏战而逃，致疆土失守，本就该军法处置。本王也不想他在回京路上，再莫名其妙来个‘畏罪自裁’，或是回京后忽然‘消失不见’。”冷哼一声，“他就是死，也要死在本王的剑下！”

袁钊汶却不解：“事关边防，殿下可将实情禀明陛下，请陛下亲自下旨裁夺。臣只怕此举会让您背个武断杀臣的罪名啊！”

元珩敛却眼中怅惘，依旧冷然：“袁将军不知朝中情形，这人带回去也没用。父皇留着老八就是为了制衡我，若我主动打击老八，父皇只会对我更疑心，根本就不会相信我。还是多花些心思谋划接下来该如何应战罢。”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参将道：“西侧那四个小州，柔然本就打得不够扎实，驻扎的蛇军听闻安州局势逆转，都慌了神，被西边涌入的北境大军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儿八成已经跑了。”顿了顿，又转而道，“但柔然蛇军对密、平二州显然志在必得，尚未从两州撤出，反而加重了布防。北境军此战损失严重，若要收复二州，末将以为不可操之过急，还是从长计议更为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