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香(132)
原以为谢云霆会趁机解释清楚为什么不理会她的信,没想到只留下这么一句,直接转身就走。
盛愿瞪大了眼睛,顾不得什么暴动的百姓,握着拳冲了出来:“你不想带我离开了,要把我丢开是么?”
谢云霆脚步一顿,到底停下了脚步,可依旧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她。
盛愿气急了冲上前,冲着他的背不住的捶打,似乎要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一次性宣泄个干净。
可拳头落下,却如同棉花无力,那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疲倦的泪快要倾泻而出时,谢云霆终于松下紧绷的背脊,无奈地长吁出一口气。
“蠢丫头。”
一声轻叹,谢云霆转身轻柔抬起她的下巴,那一声嗓音醇厚情绪复杂轻叹,瞬间掀起不小的涟漪,层层荡漾,一直荡到盛愿的心酥麻,迷离。
他瘦了,也黑了。
原本硬朗的五官更是锋芒毕露,如容彻底磨好的利刃,随时做好了出鞘的准备。
目光从他的眉眼,到谢云霆暗淡毫无血色的唇色,盛愿心颤了颤。
猛然间想起来,上次见谢云霆,他身上那些做不得假的伤……这么一想,心里头那些委屈荡然无存。
她涩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我送给你的信,你一直不回。”
她声音越说越低,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
谢云霆拧着眉头,突然开口:“什么信?”
第115章 被推上神龛
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到狐疑蹙眉的不止谢云霆,盛愿也猛然愣住。
“我和十五离京多日,今日才回。”
说着谢云霆将她拉进了些,仔细看着盛愿的神色:“可是出了什么事”
若不是遇到要紧的事,这丫头不会主动送信给他。
“没什么。二少爷,咱们走吧。”
盛愿扁嘴,强行忽略掉鼻间的酸涩感,摇头不愿再这儿多说。
既然已经已经逃出来了,不如趁乱离开。
信不信的已经不重要了。
见谢云霆垂着眼一动不动,盛愿有些不解。
谢云霆抿紧的唇角既无奈,又带着些怅然:“盛愿,咱们此刻走不了了。”
“什么?”
“你可记得宫里的嬷嬷说什么?”
盛愿茫然的抬头,那嬷嬷很喜欢她,说过许多话,这和此时有什么关系。
“莫要随意出了游街的范围。”
见盛愿还不理解,谢云霆黝黑的眼珠微微颤着:“你以为我冒着风险去求陛下,只是因为怕你学不好水祭?不,那是因为我知道先前的祭祀闹出过人命,所以一点风险都不愿让你承受。”
夜幕早就降临,将最后一丝太阳光压在天际最终吞没进黑暗里,今夜竟然连一颗星星都没有,黑呼呼的好似有人拿了黑布盖在天上。
就连刮动的风,都带着凉气,直往人骨头里钻。
“女夷死了?”
谢云霆重重点了头,残忍重复她口中刚说的词汇。
“是,死了。”
不仅仅是那二十四种抽签会有要了性命的可能,这看似无害的游街才是最危险的。
盛愿捏了捏指尖,让疼痛刺激她保持冷静,却还是被这两个字直直地叩进心房,激的遍体生寒。
他越是说得再轻声,盛愿便越是察觉出不对,内心深处的害怕便更深。
“怎么死的?”
“被百姓群起分之,找到时尸首只剩了一半,就连头发都被人拔光。”
女夷一旦走出游街范围便不受保护,全城百姓皆可沾染。
一个被神话的人,从赋予她光环的那一刻便不再是普通人,在高台上时是高高在上的希望,是遥不可及的,可一旦她主动走下神坛,成了众人触手可得的存在,便滋生了恶意。
想将这希望拉的更近,最好牢牢掌握在自个手里。
把后半生所有的精神寄托都落在那能抢到手里的血肉,希望能出现神迹。
“少的那半躯体至今都没找回,但从那一夜过后,各地出现了许多女夷庙,被人日日祭拜,听说是女夷以血肉开光庇佑,格外灵验。”
话说到此,谢云霆已经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
那些黑暗的血腥的字眼和真相,不用再进一步解释,盛愿已经猜到了。
她本就有孕胃里酸楚,这一会哪里还能忍得住,冲到一旁连连吐着酸水。
后脊被大掌轻轻的安抚,好似有一股暖流暖了她的躯体,渐渐舒缓起来。
“那对母女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为的就是那一场‘神迹,’盛愿,你今夜游街,当众救‘活’一个死人,绝无仅有。”
前面的游街,乃至到花厅上香都无事发生,是因为谢云霆调用了所有的手段防止出现意外,提前将那些可能犯浑出现纰漏的人带走。
却没防住盛愿自个走了出来。
“这里是京中,这些百姓怎么会如此……愚昧。”
盛愿声音也轻了不少,肩轻颤,又落下些泪水。
终于后知后觉觉得胆寒。
她觉得无比可笑,她怎么就成了神。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一切都是按照吩咐做的事。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不过就是如同唱戏的人扮演戏中人物,说书的人,演绎书中故事,她今夜也不过是扮演好一个女夷罢了。
“若无事,何必说出来要你受惊。”
谢云霆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到底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他出去这几日,到处都是新起的女夷庙,民间传的都是女夷水祭的那场雨。
盛愿的模样早就被人画成了像,贴在遮风挡雨的地方,为的,就是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