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州(147)

盛路阳骑车也不戴头盔，因为视力太好，戴上头盔后总感觉镜片模糊，看路不舒服，如果掀起镜片，头盔又总灌风，吹得他光流泪，更加不舒服。

向时州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那我送你辆车吧，你喜欢哪款？”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他妈那句“如果你没有钱，他还会……”

向时州闭了嘴。

尽管他知道盛路阳早已不在意这些，但，他好容易穷一次，他也要享受一回穷光蛋的福利。

晚饭吃的西餐。

一家人装修高档逼格很高的法国菜，珍馐佳肴，烛火摇曳，盛路阳大破财，点了瓶将近两千的唐倍里侬香槟王，搞得挺正式。向时州丝毫没有享受到作为穷光蛋的开心，还有些忧虑盛路阳兜里的钞票，但就凭今天这阵仗，他觉得盛路阳肯定会趁机说点什么煽情肉麻的话，很可能……

很可能是那四个字。

平日里，盛路阳偶尔会说一句“你身上好香，我很喜欢”、“我喜欢你穿成这样”、“我喜欢听你骂我”、“我真喜欢看你笑”……总带着点缀，让向时州分不清他究竟喜欢的是香味、笑、衣服、声音，还是纯粹的自己。

香槟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答应的心理准备，只等着对方亲口将那四个字说出来，可盛路阳却没表露出丝毫要告白的意思，尽管行为上，这人的意图早已呼之欲出。

向时州费解。他观察了好半天，看盛路阳一反常态，故作绅士，慢条斯理的进食，不时举杯和他相碰，俩人视线一对，盛路阳冲他笑笑，而后端起高脚杯，抿一口并不习惯喝的洋酒，状若无事继续低头切牛排。

向时州突然就特别想掀桌子骂人。

干脆直接问：“你脑干被抽了？订这么贵的餐厅，买这么贵的酒，期末成绩还没出就庆贺上了？你这是要考年级第一的节奏啊？不是说过准备攒钱买电脑吗，平时扣扣搜搜的跟个铁公鸡一样，今天突然挥霍这么一大笔，也不发表下吐血感言？怎么，这饭有毒？给你毒哑了？”

盛路阳笑得差点呛出来，他从餐盘中抬起头：“我看你这嘴才是装了连环炮，突突个不停，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都是很正常的吗，反正快过年了，奢侈点儿就奢侈点儿了，我又不用备年货，况且，我们都好久都没出来过了，钱嘛，就是几个数字几张纸，你开心就好啊。”

向时州一挑眉，说：“合着你今天是跟我提前过年来了？”

“这不快了吗，”盛路阳不承认也不否认，“你看你大伯……那些领导们，年年假期官方文件和实际放学时间都不一样，延迟放假美其名曰自愿补课，今年更是！这都拖了足足一周才考试，后天就是除夕，他要再迟，大伙儿看春晚都不用腾地儿，直接就着教室多媒体蘸醋吃饺子了。”

向时州一笑：“怨气很深啊，少年。”

“哪敢啊，”盛路阳唏嘘道，“换个角度想，学校还替我们省了一笔辅导费呢！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反正快毕业了，忍忍就过去了。”

向时州心不在焉地晃着杯子里的酒，半晌，忍不住问：“就只是这个么？”

“什么？”

“没什么，”向时州来了脾气，瞪他一眼，“吃你的吧！笨蛋！”

盛路阳摇头晃脑，笑得开心，“随便你，我就喜欢你骂我。”

向时州没理他，一叉子戳进只黑虎虾，恨不得用这叉子串着虾须把人的嘴给缝上。

可恶的讨人厌，净说些没用的废话！

酒足饭饱后，电影院检票，向时州接过盛路阳递过来的小票，低头一看，发现不是盛路阳想看的那部3D动画片，而是部爱情片。

网传三观尽毁毫无逻辑性可言还有点儿黄的那种爱情烂片。

向时州愕然抬头问：“怎么看这个？”

盛路阳不自然地抠抠眉毛：“档期上只有这一部爱情片。”

“我什么时候说要看爱情片了？”

“但是你今晚上看起来很饥渴的样子……”

“去尼玛的，”向时州恼羞成怒给他一脚，“你才饥渴！”

盛路阳笑了声，硬生生挨了一脚，然后一把对方的揽过肩，拥着人进场，凑头在向时州耳畔安慰道：“没事儿，烂片就烂片，纯粹听个响儿，咱坐后面，困了就睡觉，没啥大不了的。”

说完，趁着场内乌漆嘛黑，趁机在人柔软的耳垂上啄了啄。

“有监控，”向时州压声提醒，“注意点儿。”

“没事儿，”盛路阳嗓音低沉，“时州，你今天晚上真好看。”

向时州埋着头，心跳疯狂加速没应声。

“时州，”盛路阳身体贴得他更近，低声问，“怎么不理我，嗯？跟你说话呢。”

向时州身上几乎瞬间就燥热起来，他清清嗓，推那人一下，低声道：“别闹。”

“我哪里闹了，”盛路阳轻声说，“我说你今天晚上很好看，皮肤白，人也嫩，又帅又乖，时州，我说我很喜欢。”

向时州脸庞滚烫，胡乱推搡着人往上面走，“行了行了，知道了，先找座位。”

盛路阳笑笑，没再说什么。

这天是周日，又赶上春季档，电影院内人群密集，各个年龄阶段的人都有。盛路阳眼尖，视线一扫，还看到几对穿着他们同校校服的学生情侣来约会，一大帮子人，女生们猫着腰，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和可乐走着前面，男生们则拿着小女朋友的书包和羽绒服跟在后面聊天，落座时，两两一对儿，占领一整排，大屏幕剎那间放出白光，犹如闪光灯，定格住他们各自的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