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州(93)
女人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红包,拍了拍他肩膀,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跟我客气,学习不忙了就来家里吃饭,嗯?”
盛路阳更加客气地道谢,然后装模作样地往他爸方向看了一眼。他爸似乎很满意女人的做法,但人有点喝多了,脸涨得有点红,醉醺醺地笑道:“拿着吧,成天这么不懂事儿,看你孙阿姨对你多好!”
盛路阳笑着应下。
他也觉得孙阿姨挺好,她和他爸挺登对儿的。
温柔又凌厉的女人。
既然是一家人,不说让他回家住,却邀请他“来家里”吃饭,她都已经把他放在客人的位置,他怎么好再以主人的身份回去?
接过红包,粗略一摸,新币的话,五千左右。
盛路阳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阿姨,祝你和我爸永远幸福。”
“不对,”她故作爽朗的一笑,摸摸肚子,“这里还有个宝宝呢!”
“好。”盛路阳点点头,将红包揣兜里,也懒得再装了,直接从旁边桌上抄起一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他将空杯倒扣在她面前,两眼定定地注视着她。
“祝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借你吉言,”她微笑,“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盛路阳冲她摆了下手,表示甭客气,然后提上书包,大步转身离开。
魏存阁紧追上来,有些担心地解释道:“你别在意,我表姑人不坏,她一个人怀着孕嫁过来,你又正值叛逆的年纪,她可能怕你以后欺负她才想着逗你生气。我这不是帮她说话,也不用你理解她,你就知道她也有她的难处就行了。”
“怀孕怎么了?怀孕有理?”盛路阳气冲冲往门外走,“他们大人你情我愿的事儿,自己没做好防护措施,都结婚了又开始担心这、防备那的,关老子屁事!”
“诶,”魏存阁见人要走出酒店,急忙拦道,“你去哪儿,咱们不是喝饮料去吗?”
“喝个屁的饮料,大喜的日子喝什么饮料,喝酒!”
“喝酒?”魏存阁不赞同道,“你喝多了怎么回去啊?”
他对盛路阳独自在外居住的现状略有耳闻,也不认为刚才在席间看热闹的父母会同意自己帮忙将这位在表姑婚宴上耍威风的大爷送回去。
盛路阳走到酒店门口,霍地转身,眉目阴沉地瞪着他:
“魏存阁,你是不是男人?”
魏存阁:“……”
喝酒就喝酒,怎么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是男人你就陪我去喝酒,”盛路阳凑近过来,手指戳戳他肩窝,一张浓颜俊丽的脸逼视着他,“不是男人你现在就回去,咱俩以后不认识。”
很突然的,陌生却好闻的气息逼近,散着淡淡的红酒香味,魏存阁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脸上有些烫。
“你都有人了,”他低声说,“能不能自重点儿……”
天黑了,凉飕飕的夜风刮起,卷着细碎的叶片,摩擦在脚边的石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魏存阁声音太小,盛路阳没听清,他皱皱眉,有些不满对方怯懦退缩的怂样儿,更进一步逼问:“你说什么?”
魏存阁受不了了。
他抬手别过脸,挡住二人极近的距离中间,往后退了几步。
“我说喝,你挑地儿,我请客,算是替我表姑给你赔礼道歉!”
“成!”盛路阳又潇洒了。
他一甩书包,大步朝前,没走两步,瞧见马路对面挂着个红牌子的烤鱼店,回头问:“这片儿你熟不?”
魏存阁叹了口气,走在他身边,说:“还算熟,我来这边吃过几次饭。”
盛路阳手一指,问:“那鱼咋样儿啊?”
“还行,活鱼现杀的,”他问,“你想吃那个?”
“怎么,”盛路阳一挑眉,“舍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魏存阁笑,“走吧,但是我吃饱了,最多陪你喝两瓶,别的你不能再强迫我。”
“没问题。”
俩人并肩走着。魏存阁注意到盛路阳书包拉链上有个小怪兽,凶悍又可爱,于是好奇心起,伸手拨弄了下。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
“哦,”盛路阳笑笑,不着痕迹地避开,“学校小卖部买的,它叫粥粥。”
“州州?”魏存阁一笑,心里莫名有点发酸,没再继续问下去。
“哦对了,”盛路阳想起什么,低头点开手机,“我推你个人,你也认识,待会儿要是我喝多了,你联系他来接我,就别去再找我爸了,省得我临走还得再挨顿骂。”
“嗯,行。”魏存阁也掏出手机。
眼神一斜,注意到对方给自己的备注仍是“2号”,魏存阁有些不满。他皱起眉,正要让人把他的本名还给他,不料突然看到另一人的备注是“小甜心”,他又立刻闭了嘴。
装作视而不见,魏存阁和对方隔开些距离,下一秒,收到了微信名是“Zhou”、头像是盏路灯的某人名片。
魏存阁没问这是谁,也没立刻加,只是怕盛路阳喝太晚,那人已经睡了。
“万一太晚了他不肯来怎么办?”
“没事儿,他肯定来,多晚都会来。”
魏存阁咂舌:“你这么确信?”
“我不是确信,我只是知道。”
盛路阳仰起头,望向夜空中稀疏分散的星星,轻声感慨:“他啊,他可能会讨厌我,嫌弃我,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应该……都不会不管我吧。”
第三十七章
酒过三巡,桌边堆满了空酒瓶,烤鱼翻了个面,小碗米饭还剩一半,盛路阳去了几趟厕所,不停冲脸、漱口,神志清醒一会儿,便又混沌起来。走路也走不稳,天旋地转的,每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