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州(99)
其实他心里很后悔自己刚才口不择言,他只是不想在外面丢人,可……盛路阳现在赖在他身上撒娇,那么一副温驯懂事的不值钱乖相,实在叫人不忍心拒绝。
他心里也不想拒绝。
他也好想学盛路阳的无所顾忌,看上一个人就横冲直撞地吻上去,不管不顾地拽着人来自己家里住;他也好想动辄拿“不听话就亲你”这句话威胁那人,等人真惹自己生气,他就给他一个甜蜜的惩罚;他还想将反复在心中盘桓的那句“万一你以后又想和女人结婚怎么办”直接问出口,然后等盛路阳随便回答他一句,大概率是“哎呀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或者一句“先别管以后,到时候再说”,他就直接将这个心结抛在脑后,和盛路阳一起过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可他做不到。
他没办法不去想。
他是人,他会害怕,会嫉妒,会瞻前顾后,会投鼠忌器。尽管盛路阳说过并不是很向往婚姻,但他明白,盛路阳心里还是想要一个家。
他给不了他一个正常的家。
一个拥抱的举动,算是一种默认,起码在盛路阳眼里,向时州这种行为是默认了。
他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张脸止不住地笑,然后牵起向时州的手,兴冲冲带着人回家。
“时州,你真好看,我也好看,嘿嘿嘿,你是不是也觉得咱俩站在一起挺搭的?”
“时州,别躲,让我再亲你一下呗?”
“时州,晚点儿再吃饭行吗,我们回家先……”
向时州始终低头沉默,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他也才十八,浮躁迷茫的年纪,他或许有考虑长远的一面,但面对喜欢的人,他也会手足无措,更会禁不住诱惑,想要屈服于内心的渴望。
一路上,某人喋喋不休语速极快,步速也快,向时州没忍住一笑,他知道盛路阳也紧张。
进家,关门,灯来不及开,盛路阳臂力惊人,一甩书包扔到老远的沙发上,下一秒,几乎是被嵌入式推倒,向时州被那人强摁在了门上。
他眼睛还没适应客厅的黑暗,盛路阳便欺身压了上来。
吻,呼吸沉重、错乱,衣衫纠缠凌乱,分不清谁的外套先掉落在了地上。
狭小逼仄的空间,向时州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喘不过气来,艰难地仰起脸,想躲,却不受控地与人难舍难分。
盛路阳着了魔,急地吻着,缓缓伸手往下。
“不行!”向时州急忙呵斥,声音居然听起来像是在软语恳求。
盛路阳素来吃软不吃硬,一听向时州竟然在跟他撒娇,一颗心全化成了蜜水,动作也放缓了许多,哪里还敢再放肆地冒犯?
他老实抽回手,抬起头,手掌爱怜地抚摸了下向时州的脸,然后稍稍凑近过嘴唇,在人嘴角轻啄了一下。
“你……”向时州嗓音有些哑。他看到盛路阳眼底升起一层薄雾,睫毛湿漉漉的,正认真地望着自己。
他忽然产生一种对方很深情的错觉。
“时州,我乖不乖?”
那双眼睛在渴盼地乞求。
向时州顿了顿,努力忽视掉眼下自己被人托在身前的、极度令人羞耻的姿势,然后抬手扶住盛路阳的右肩,倾斜下身子,垂落一只左手,帮人整理着有些松掉的裤腰。
像条鱼,丝滑地游了进去,轻巧婉转,灵动无极。
盛路阳打了个激灵,禁受不住,闷头抵在对方的肩窝里,强行克制住自己喉咙里不断发出的丢人的哼声。
只是一碰,盛路阳不小心蹭掉了对方贴身的衬衫,向时州chi.luo的肩膀挨在他唇边,他就势咬住。很快,一阵杂糅着某种xing腻的香味流散出来,浮动在他鼻翼间。
盛路阳脸更红了。
良久,向时州低声在他耳畔问:“满意么?”
盛路阳闷声点点头。
“满意还不把我放下来?”
盛路阳听话地将人放下来,从裤兜里掏湿巾给人擦手。
“不用了,我去卫生间。”向时州越过他,将灯打开,然后弯腰捡起掉在二人脚边的外套,一边走一边掸灰,拐进卫生间前,将衣服扔到沙发上。
“时州。”盛路阳突然叫他一声。
向时州回过头:“嗯?”
“我也帮你吧,”盛路阳两手搓了下裤边,不自觉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说,“你想让我怎么弄都行。”
向时州眼神闪了闪,还是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不需要。”
“好吧。”
香味淡了,周遭空气只剩下黏腻的腥味,盛路阳皱皱眉,不太适应地走开。
他几乎没怎么做过这种事,遇到向时州之前,他没在这方面动过心思,也没有幻想对象,遇见那人之后也没有,顶多就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两人见的第二面。第一次天台遇见,他没心情细致地观察谁,第二次,他喝多了蹲在路边正晕得不知东南西北,隔过一条油漆路,向时州朝他走过来,整个人挡在正刺着他眼的路灯光下,笑着问他一句怎么了。
帅哥。
把烂大街的普通衬衫穿成那么潮流有型的人,就是帅哥。
准确点来说,盛路阳看人,第一眼不会看脸,他看气质。
有钱的和没钱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大半年的时间,盛路阳确信自己喜欢的人就是这家伙,理由如下:
第一,他喜欢钱;
第二,他对这个偶尔会不经意流露出钱味儿的帅哥有好感;
第三,帅哥对他好,请他吃很贵的餐厅、偷偷给他报辅导班、给他打钱、买饮水机、送水,会因为他接近女生委屈地哭成泪人儿,还会担心他长不高,每天中午给他订营养餐,甚至不惜捎带上那俩跑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