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以后(39)
外面有点凉雨,车窗玻璃上其实糊了一层模糊的水雾,贺舒的手指扣在他给他披的外套上,苍白的骨节收紧,衣料都被按出了深深的褶皱,他似乎很用力的抿着唇,抿得唇色血色尽失,愣愣的看着前面,眼球一动也不动,轻轻闪了闪眼睫。
那是很受伤很愣着难过的表情,甚至有点彷徨无措。
盛望这一看就呆了,他突然剎那想起来从前很多时候他故意带着许哲远在家里的床上睡觉。
这样的次数多得数不清,根本数不清。
那么每一次贺舒看到,其实也是这种表情吗?
盛望一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是真的怒了,也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林以时,他“哗”的一下解了安全带:“我帮你去问问那小子!”
“别去。”
贺舒突然按过了他的手背,他的指温冰凉得甚至没有一点温度,他的表情还算冷静,低了低眼睛:“不用你来解决我的事情。”
盛望觉得贺舒第一句是心里真实想的,第二句是为他补的,他一直对他就是这种不咸不淡,恨不得断得一干二净的态度。
可盛望火气是扎扎实实上来了:“不去怎么的?忍着?不看见就没这个事儿了?”
“那小子在干什么?你不管我要管!”
“盛望!”
盛望一下拉开了车门:“你等着!”
贺舒还没来得及喊住,盛望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的林以时,你当初怎么口口声声的劝我把贺舒让给你的,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破事!”
林以时被这声音听得一皱眉,还没来得及抬头,迎面一个大拳头对着侧脸就是一下!
他抱着人不方便,脚步往后退,砸在门柱上,砸得好一阵眼冒金星,衣领子就被一提起来:“贺舒病那么重,打你电话你他不管也不顾,这里倒是好,知道抱着人?!!”
林以时抬起脚一脚踹过去,总算把盛望踹开了,站稳了身形,气喘吁吁:“我助理病了,发高烧,他家里没人!我只能带回来,总不能开个酒店把人丢外面烧死吧?!!!”
盛望:“这种话谁他妈不会说?你编故事呢你当我是贺舒?”
“他脾气好,我告诉你,我可不脾气好,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你只一个晚上没回来吗?你没回来的晚上是不是都跟这小子呆一起?”
盛望再把林以时衣领子一捞:“他身体那么不好都为你在谈生意,你在干什么,啊,你在泡男人!!枫”
“盛望!”
耳边似乎是贺舒的声音,盛望什么也管不上,只觉得怒得要炸了,要是晓得贺舒跟了这小子,每天都是这么过,他怎么着也不可能让贺舒不在身边这么多年!
他想着又要一拳砸下去!
手肘突然被人一拉,盛望一怒一甩:“你松开!”
“贺舒!”
林以时一喊,盛望剎那回头,贺舒被他甩得后退几步,身形一个不稳跪砸在雨里,溅起的积水溅过侧脸。
盛望慌忙一松手,就跪地去扶:“贺叔叔,摔哪了?啊?我看看……”
贺舒摇了摇头,他挣开了他的手,说了两个字:“你走。”
他的语气太低微了。
盛望一开始没听清,贺舒又抬起头,他再说:“求求你,走。”
盛望剎那回头,瞪着林以时:“你他妈听见了没有,他要你滚啊!!”
他的衣领突然一拽,迎面就是一拳,打得盛望侧偏过头,贺舒眉目剎冷,被雨打得全湿,猛然出声:“我要你走啊!”
盛望突的一愣。
贺舒其实并不想弄成这样尴尬的样子,本来回避一下,林以时说几句解释的话,或者不说都没有关系。
他已经没有力气来迎接和面对这种变动背叛和争吵了。
他不是完全不知道林以时有时候夜里没有回来是在哪里。
但是就像缩在龟壳里的乌龟,他不愿意去思考这些事情,他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花了全部的力气去喜欢,可是到最后,那个人也似乎并没有多么爱他。
更何况是他和林以时这种萍水相逢的露水姻缘。
也许他本来就很糟糕木讷,并不是惹人喜欢的个性,现在的身体又这么差,工作上不如别人能够帮助林以时,生活中也并非能把对方照顾得很好。
他只觉得非常的累和疲惫,但是就像平静的湖面,不打破,就没有关系。
盛望就像那颗石子。
没人愿意两次承受一样的伤害,何况是在盛望面前。
贺舒其实觉得很难堪。
可他似乎连情绪波动的资本都没有,贺舒能够感觉到心率的变化。
他抬手微微的扣了扣胸口,他低声说:“最没有资格……责怪别人这些事情的,就是你。”
盛望手指颤了颤。
贺舒苍白着唇色对他笑了笑,他的眼神很淡薄:“我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
“起码我不用跪在另一个人面前,给他口。”
盛望剎那一愣,只觉得额头被闷雷一劈开,劈到后颈,是真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贺舒,不是这样的。”
林以时显得有点急迫,突然出声。
贺舒隔着落雨,只是抬了抬眼睛,他的声音很冷静:“以时,如果你愿意放下你手里的那个人,来扶我。”
“我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离婚以后》四十七
四十七
林以时眉目一定,欲言又止,他匆忙转身抱着人进了别墅。
他把人放在客厅沙发上,急忙往外走。
他和贺舒的感情其实一直比较淡薄,贺舒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蒙着玻璃罩子的人,和他始终有一种不咸不淡的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