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有煞(118)
白纱低头看了眼身上又脏又破的衣衫,说,“我去河边洗个澡吧,出来的时候山路难走,浑身都是泥。”
“对了,给我拿两件你的衣服,我这身衣服是穿不了了。”汉魏风格的袍服t上满是破洞与污浊。
林渊走在天光微亮的山林路上,他身后是白纱。
河边,他放下从村民手里购买的天然椰油皂,拿着衣服转身背了过去。
白纱脱了脏衣,“扑通”一声跳入清冽的河水里。
林渊往后侧头去看,看到她的长发自水中荡起,如同千丝万缕的大网,将他缠绕。
热带雨林中最不缺碧绿的硕大叶子,他折了两片铺在地上,把干净的衣服放在上面,自己则偷偷潜入了水里。
他对自己说:我很久没游泳了,我试试我能在水下憋气多久。
透过清澈的河水,白纱看到林渊水下的身影——狼奔豕突。
他来到她身前,从水里钻出头,他说:“晚一天我就离二十五岁越远,就离你越远。”
白纱将他满脸湿发拨到脑后,“你住在这山里,是等我吗?”
“除了你,没人值得我这么做。”
白纱扯过他手臂环住自己的腰身,她凑在他耳畔,吐气如兰:“林渊,你水性好吗?”
林渊用另一只手箍紧她,往自己身上贴近,对她说:“我三岁就会游泳了。”
白纱的手缓慢地从他的腹肌攀援,用手指丈量他身材的维度。
她柔荑般的手按在他的胸肌上:还好,还很结实。如果身材走形了,我可就不要了。
河水涌动带着节律,赤身裸体的鱼儿在水中交尾。
一浪一浪,卷起热带雨林的潮湿与粘腻。
林渊自河中冒出头,将白纱驮在两肩,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向河岸。
他轻轻问了一句:
“白纱,你爱我吗?”
白纱朝着太阳笑了下。
爱?爱男人?
是谁消失了远古的女性神祇?是谁抹除了历史上的女性成就?是谁驯化她们原本自由平等的灵魂?
我不会爱任何男人。因为他们不配。
我爱我的欲望,本身。仅此而已。
比起获得男人廉价的爱情,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才最重要。
她从林渊身上跳下来,白净的双足踩在河岸的污泥里,她一口咬在林渊肩膀上。
林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肩头留下深深的齿痕。
她说:“你肉老了,林渊。”
果然,不要轻易推翻自己的经验,超过二十五岁的男人,不那么鲜嫩了。
她濯洗干净脚,踩着林渊的拖鞋,指挥他说,“你说那个跟着孟姜的缀魂人叫做慧语,是吧?”
“你跟她联系,问她们在哪里?”
林渊“哦”了一声,看着她穿着自己的工装裤,裤脚折起,心中默默叹了一声:这个女人还真是提起裤子就不认了。
回到木屋,林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与慧语聊天。
慧语发了一个定位给他。
林渊低头看了眼,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白纱。
孟姜带慧语去了北邙,就住在凝碧街上。
白纱皱眉:找死吗?
***
北邙,凝碧街角的一栋全黑的楼房。
附近的居民非必要不从这个入口过,这里以前的开超市的,后来超市女老板去泰国旅游死在那里了,男的也跳楼了。
他们有个孩子,被别人养着。
这房子里啊,时常闹鬼。
灰色的房子如同一只矗立着的巨兽。一楼卷闸门上锈迹斑斑,门外站着一个身量矮小的女人。
正是孟姜。
她环顾四周,蹲了下来,“咔哒”一声,锁舌被打开。
她手里拿着一把万能钥匙。
她之所以不远万里逃到了伦敦,又回到北邙,是因为她始终搞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白纱这次死的这么容易?甚至连剧烈的反抗都没有。
她孟姜认识白纱一千三百多年了,白纱的个性恐怕掉悬崖也要拉个垫背的。
这次怎么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
卷闸门往上拉起,露出大约半米的高度,她匍匐着爬了进去,从内轻轻拉下了门帘。
打开手电筒,她看到空空的货架上还放着一些没有卖出去的肥皂盒、毛巾等零星几个日用小百货,可能是处理的时候最终剩下的。
手指触碰楼梯扶手,手指抵触摩擦,是厚厚的灰尘。
她拾级而上,来到二楼,空空的房间,匆匆扫视一眼,总感觉三楼有一股吸引力,直到她站在黑色石门的面前,她知道,为什么了。
石门山的阴阳符是门派特有的,圆形阴阳黑白,没有外圈的方位乾坤。
这里面有东西,装着什么,或者说镇压着什么。
080.假面
孟姜悬起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按在了凸起的“负阴”和“抱阳”两处。
双手如同过电般颤抖,她内心忐忑:愿这门只是式样,开不了。
这玄石门,寻常人非引勿入,进不得。
沉闷的声音,石门下的轨道滑动,门开了。
孟姜不是寻常人,她也是阴阳门徒。
所以,她看到了一间漆黑一片的房间。
走进去,四面壁上都是木架,架子上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木傀儡。
年龄、性别、服装、五官、表情各异,一个个如同真人,隐藏在黑暗里。
她总感觉木偶上的千万只眼睛在盯着她。
她头发立起,两股战战,汗如雨下,扑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她调整着呼吸,慢慢往门口腾挪。
依稀听到笑声:嘻嘻嘻,嘻嘻嘻......
可她回头、侧目却只看到一个个木偶。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