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有煞(24)
林渊用万能钥匙打开了凝碧超市的卷闸门,甫一入门,左手柜台上放着一个张小宝的书包,书包旁边是白纱的浅灰色防晒服。
林渊看了一眼:这一次,我离你这么近,你快下楼来杀我啊,让我看清楚你究竟是人是鬼!
不过,让他失望了,凝碧超市所在的民房楼里,万籁俱静。
他走到卖日用化妆品的货架前,从挂勾上取下两只售价69.9元的露华浓口红,包装上还戴着塑料防盗扣。
林渊从包装里掰出口红,连带着防盗扣的包装掷到了地上。
他走出超市,走到了三轮车后斗旁,扯下了裹着张安的白床单,他搜索了简体中文的写法,在张安白色的棉T恤上写下八个字:
“婚内出轨,骗色渣男。”
一只棕黄色的雕鸮眯缝着眸子静默地注视着一切。
随后他把白床单收进了背包,拐进了巷子里,不见了踪迹。
他的身后,一只青蛇沿着墙边无声地跟随着。
白纱在黑暗里睁开了她的双眼,眉心皮肤处汨汨流出液体如同眼泪一般。她低头,拿出一个葫芦形状的小白瓷瓶将流出的液体收集起来。
细细簌簌的声音,传了进来,一条青蛇盘在白纱面前,它昂起蛇身,吐着信子。
扑扑索索的声音,流转起来,一只雕鸮立在白纱面前,它眯缝眼眸,眸子如线。
青蛇的信子一伸一吐,似乎在汇报着什么;雕鸮的眼睛滴滴转转,似乎在讲述着什么。
白纱笑了: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她食指点了一下,青蛇慢慢缠绕着雕鸮,很快蛇身变成绿色竹竿,雕鸮变成一盏莹莹绿灯,幽幽地照着这间房。
四周墙上,摆满了数不尽的木偶娃娃,偶然有些叹息声从木偶身上发出,却是凝滞的,低声的,压抑的。
它们似乎不敢出声,连呼吸都不敢放肆,可是木偶怎么会呼吸呢?
白纱走出房门,她从内拉开超市的卷闸门,走到门外的三轮车旁,从车斗里把张安背了进来。
早起买菜的几个邻居探头探脑,其中一个问:“今天早上没进菜啊!”
这不很明显吗,进菜的张安被打晕在了进菜的交通工具里。
白纱笑了笑,“等会,我让市场送点,叔叔阿姨,你们先去遛弯......”
“白纱这孩子,倒是力气大得很,你看张安怎么也得一百四十斤吧,她瘦是瘦,有劲儿,背着张安一点儿不废劲。”
白纱停了一下脚步,看了一下为首说话的阿姨一眼,旋即满眼含泪:“阿姨,你不知道,我是苦出身,从小都帮家里干农活,七八岁都抗百十斤的粮食,还吃不饱饭。这不,身体坏了,这么多年吃啥都不长肉.....”
阿姨张了张嘴,眼眶泛红,没再说话。
白纱拉上了卷闸门,也没热闹可凑了。
刚才和白纱说话的阿姨凑近了隔着门说了句:“闺女,下手轻点......可别闹出人命,不然孩子就没人管了......”
啪!啪!
卷闸门内两声剧烈的耳光声响起。
阿姨张了张嘴,撵了撵星星点点的几个围观邻人,“走吧走吧,散吧散吧.....”
张安坐在地上,转醒便看到白纱那张白森森的脸,漆黑的眼珠和鲜红的嘴唇。他不由地以手掌做浆,撑着地面,往后划了几下。
白纱将两只口红包装壳扔到地上,对他说:“张安,做戏做圆满。”
刚刚醒过来的张安看着白纱鲜艳的红唇下散发着冷光的牙齿,似乎下一刻她要张开嘴,将他吞入口中。
他感到口干舌燥。
“我以后会注意的。”
“没有下次了。”白纱声音冰冷。
张安从地上爬起来,双膝跪地,不住朝地上磕起头来,再一抬头,已是涕泗横流:“白纱,求求你,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遇到了一个好女人,我这次再也不想死了,我想好好活着。”
白纱从旁边的货架上抽起一包手帕纸砸向他,“那今天就去打离婚证。房子超市本来就是我的,以后我是老板,你是员工,至于张小宝,也归我。”
张安磕头如捣蒜。
白纱厌弃地扬了扬下巴,指着他衣服上的红字:
婚内出轨,骗色渣男。
“至于因你造成的超市两只口红的损耗,从你工资里扣除。”白纱指了指地上的手帕纸,“快擦擦眼泪吧。一包纸对外卖一块,收你五毛算了。”
“从此以后,对外就说,我看你可怜,给你一份工。知道吗?”
张安心里高兴:终于脱离魔爪啦!
他鼻涕擤得声响巨大,白纱皱眉:“一会儿把地面清理干净。”
她拉开卷闸门,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她走进了旁边的快捷酒店,她笑着对已经值了一个夜班,这会儿正迷迷瞪瞪值班的酒店前台说:“我去512房间。”
快捷酒店的访客管理稀松平常。
白纱敲响了林渊的房门。
林渊正在房内看摄像头拍到了的影像:张安从地上爬起来,目送着白纱t离开凝碧超市。
一股凉意陡然升起,门外传出敲门声。
林渊猛地合上电脑屏幕,一只眼睛凑上了门上的猫眼,殊不知亦有一只幽深的眸子堵住了猫眼。
这只眼睛眨了一下:白的发青的眼白,黑的发绿的眸子,红的发紫的眼肉。
人的身体要整体看,单独看一个如同看切割的器官一般。
“你最好开门。”
白纱冷硬的不容置喙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他抵住房门,低头思忖,舔了一舔嘴唇,看到一条青蛇顺着门缝钻了进来,它的身体好似可以随意变化粗细,不过一指宽的门缝,它爬进来,身体又恢复了手腕粗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