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有煞(42)
白纱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容:他们这一家,终于有个能救的。
白纱见过四十岁的陆平,眼前的是三十岁的温以朴,满脸胡子和嘴巴很像陆平,眼睛像温婕。
她没见过温婕,但是温婕的魂魄她却见过,温婕是实验中毒死的,外表保留很好,没什么外伤。与眼前陆平的眼睛很像:很大,很润,很有神。
不像张小宝,眉眼都是细细的。
温以朴一进门,张小宝便闻声下楼了,她一个小孩子十分老练地待起客来。
从冰箱里拿出饮料,递给他;给他洗了一盆桃子杏子樱桃水果合集;给他一块浸水拧干的洗脸巾擦脸上的汗......
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每次温以朴都要从凳子上起身去接,一脸诚惶诚恐。
白纱坐在他对面,指着他对张小宝说:“叫什么,对对,叫舅舅吧。”
说完,笑着指着张小宝介绍给温以朴说:“我女儿。”
温以朴张大嘴,有些愕然,旋即白纱解释道:“哦,收养的,我不会生孩子。”
张小宝嘴角抽动了一下,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喊了一身:“舅舅。”
她业已知晓:温以朴与白纱颇有渊源。
温以朴憨憨地笑着应了一声,随后白纱带他去看了还在昏睡的陆平。
白纱招呼温以朴在二楼饭桌坐下,对他说:“别担心,等会你爸就醒了。”
她将张安支使走,指着打包回来的菜,招呼温以朴先吃饭。
白纱主动问起:“以朴,我们十三年没见了吧。”
十三年?张小宝皱了一下眉:我以为是二十五年。
“是,十三年了,这些年来我爸一直在找你,他这次没给你惹麻烦吧,姐,他老了,越老越犟...”
白纱摆摆手,“没有。”
她看了一眼张小宝,“不过小宝对当年的事很感兴趣,你跟她讲一下。”
白纱姐认作女儿的孩子,总不会是外人,只不过她这么小,适合听吗?
白纱正好对上他递过来犹疑的目光,大方地摊了摊手,“讲吧,没关系。”
“好,”温以朴开始讲起,“那年是2007年,也是夏天,暑假,我记得很清楚,我刚高考完......”
高考完的暑假温以朴忙着考驾照,他临出门前,陆平告诉他:家里的房产证在衣柜的抽屉里放着,里面还有存折和他妈妈温婕留下来的一枚金戒指。
温以朴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他也没多想,因为驾校离得很远,他要去赶驾校班车。
他走出小区门洞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住他,让他今天不要外出。
温以朴觉得她面熟,盯着看了许久,于是这位美艳的女人说:“我叫白纱,你五岁的时候见过我。”
儿时记忆有些难寻,但是他看过很多次北邙宋代墓室石门壁画上的女像,于是他脱口而出:“姐姐,你好像从画上走下来的人。”
那时,白纱说:“不错,我是从壁画上走下来的。”
如同被闪电击中,十七岁的温以朴顿时呆若木鸡,他喃喃地说了一声:“我爸爸一直找你。”
你爸爸找的不是我,你爸爸是想通过我找到你妈妈温婕。
但是温婕已经死了,找不回来的。
白纱对温以朴说:“你爸爸陆平有可能会想不开,你今天不要外出,要在家看着他。”
温以朴闻言大惊失色,怪不得刚才交待房产证,存折呢,原来是在交代后事。
因那时陆平对阴阳学一派的调查研究已经初具雏形,并且回忆起t温婕托梦站在一处叫做“望乡台”的地方。
那是冥府的一处居所,专供枉死之人的魂魄居住,在那里可以见到已经死去的亲人。
于是他便想,自杀。去见温婕。
殊不知,自杀者,视作阳寿耗尽,即刻堕入轮回。自然不可能在望乡台见到已经殒命的亲友。
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一腔痴妄,只会害人害己。
温以朴回家后表面坐在客厅看电视,实际上是在守着家门口,以免陆平偷跑出去,了结生命。
那时的陆平已经走火入魔,他呆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寻不到出口,总不能把儿子打晕吧。况且十七岁的温以朴比他这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强壮多了。
他决定跳楼,从自己卧室的阳台跳下去。
六楼,应该会死了吧。
当他站到阳台上的时候,楼下的白纱就发现了,她冲上楼来,敲响了房门。
温以朴第一次对白纱的力量有深刻的认识:
她伸出右臂,手中便多了一条青色的长鞭,长鞭挥出,将陆平脖子缠住,一拉,轻而易举地将陆平从阳台的台面上拉下来,她拖拉着长鞭将陆平拉至客厅。
温以朴才看清楚,不是鞭子而是蛇。
脖子刚被松绑的陆平看到眼前的白纱,陡然生出了求生的本能,他以头抢地,求白纱再带他看一眼温婕。
白纱允诺。
027.轮回
讲到这里,白纱看了一眼张小宝,意思是:以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白纱带着温以朴去了她在成周的处所,那是租住在一间小区的两室,一间居住,一间里面摆了一些木偶。
完整的人身上完整的魂魄是不能进幽深黑暗的木偶房的,因为木偶上存贮的魂魄属阴,而人的躯体属阳。
阴太多会损阳。
但是想要自杀的人可以,因为濒死之人的魂魄是飘摇不定的,躯体的阳便很弱了。
白纱从架子上拿出一个木偶,并且释放了其中的魂魄,那便是死去多年的温婕。
夫妻二人互诉衷肠,温婕劝慰陆平好好活着,不要惦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