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有煞(73)
孟姜点了点头。
“孟姜啊,我以为你帮我续命,谁知道你帮我收尸啊......”
白纱的眼睛渐渐睁不开了,她阖闭了双眼。
陈无离眉心皱起,“师姐。”
孟姜走上前来,伸手扶在白纱额头:没有魂魄,她死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都是命数。
陈无离要吴蓓死,白纱救了吴蓓。
那个吴蓓无恙。
陈无离最终也恢复了容貌。
白纱却死了。
因为阴阳要守恒,一处缺一处补。
这又何尝不是命数呢。
孟姜把车钥匙扔给陈无离,她则在房间里把白纱的衣服穿好。
而后她驱赶了窗外的青蛇与雕鸮。
这两个动物也算忠心耿耿,陪着她下黄泉,走人间。
陈无离从孟姜的甲壳虫汽车后备箱拿出了一个蛇皮袋,回到了房间里。
他小心翼翼用酒店的浴巾铺在袋子里,把白纱的尸体放了进去。
等电梯的时候陈无离认出了一个熟人:
林渊。
他嘴角笑起,低头看着挎着的蛇皮袋:最终还是我赢了,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抢走纱纱。
他仗着自己现在俊美年轻的容貌,故意撞了一下出电梯的林渊。
林渊瞅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哪国人,骂了一句:靠北。
陈无离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比我差远了。
孟姜站在电梯里瞪他:“走啊,站着干啥?”
他应了一声,走进了电梯。
陈无离开着车,对孟姜说:
“师姐,我就知道你会帮我。”
不远处是绵延的山脉线,她眼睛发酸,许久没有回答。
又开了一个小时的汽车,渐渐显现出一个波浪形的山峰轮廓,淡淡的山雾里如同漂浮着的葫芦。
陈无离挎着装着白纱的蛇皮袋,与孟姜一前一后走入山林。
热带雨林树木茂密,山路难走,又走了两个小时,直至雾气散去,天光大亮,他们才走到一处山洞前。
说是山洞,却有石门,门上凿刻着阴阳符。
孟姜双手旋开“负阴”和“抱阳”两处,使劲一按,两个圆扭被按下去,石门便打开了。
里面一片幽深。
暑气伴随着潮气与霉气奔袭而来。
山风灌入,带来呼号声音,听起来如同厉鬼嚎叫。
陈无离转头问孟姜:
“师姐,这洞里深处会是无间地狱的入口吗?”
045.向死
洞穴的地上长满了青紫的苔藓,剧毒。
角落里是一株株彼岸花,色泽鲜红。
洞穴内悬挂着形态各异的石钟乳,寻常人走过需得小心,以免撞个头破血流,或者被锋利的石头刺透胸腔。
洞口堆迭的白骨讲述着误闯入者殊途同归的下场。
白纱的尸体在陈无离的肩膀上扛着,他小心避着钟乳石。
这些石头不是单一颜色,而是有红,有紫,有蓝,有绿。形状各异,如同水滴,如同箭头,如同尸体......
亦如这自然界的准则:越是鲜艳的约有毒。
它们奇诡绝艳的外表下,散发着惑人心志的毒性。
孟姜走在前,她跪在一处墓碑前,磕了三个头。
声音回荡在山洞t里。
墓碑是一块齐整方正的长方形钟乳石,皂色,上面凿刻着一行字:尊师邹行之之墓。
孟姜回头,对陈无离说:“师弟,你来给师父磕头。”
陈无离将拔下来的彼岸花塞入口袋里,摆手拒绝,对她说:“不必了,孟姜。”
孟姜轻轻皱了眉,也没说什么,她起身帮着陈无离把白纱身上的白色床单除掉。
白纱的脸如同一张白纸,毫无血色。
死了的煞,也是如死了的人一般。
洞穴深处有一处异样的光亮,透出的光照在她脸上。
幽幽的,有些瘆人。
那处光亮是阴阳派几千年来负责看守的禁忌之地。
她孟姜和陈无离都不敢靠近一步。
洞穴内传来钟乳石断裂的哐哐声,是陈无离在“采摘”钟乳石。
说是“采摘”一点儿没错,因为他从根部敲断钟乳石,它们就会快再长出。
它们不会枯竭,明明是石头,却如同植物一般。
它们形成一个强大的囚牢,内不可出,外不可进。
孟姜将白纱身上的衣衫除尽,帮着陈无离将色彩各异的钟乳石围在白纱身侧,如同一道藩篱。
这些细条的石头落地生根,往上蔓延,勾连在一起,将白纱罩在里面。
孟姜累得气喘吁吁,她趺坐在地上,一遍调整呼吸,一遍与忙着采摘彼岸花的陈无离确认:
“她这回是复活不了吧。”
“自然。”
陈无离头也不抬。
根据阴阳派的秘传上所记载,这昆仑洞里往深处去是无间地狱,而外是门派坟地。他们这一派的起源就是无间地狱的守护者。
所有死了且有高深造诣的门徒才配埋葬在这里。
比如说他们的师父邹行之。
白纱并不在此列,而把她埋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逃不脱的牢笼,这些奇谲的钟乳石会如同牢狱的大门,将她困在这里,永世永绝。
毕竟,陈无离心有余悸。
他的白纱,太难杀了,十三枚忘川水铜钉钉住,看着她皮肉消散,变成一幅画也不管用。
她依旧可以诱惑那古墓中的游魂,蛊惑温婕的魂魄,使得她逃离升天。
与陈无离和孟姜而言,白纱不过是他们阴阳派的一把利剑,可是现在这把剑有了自主意识,要反抗了,不听命了,那就不能留了。
她以前,还是很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