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有煞(89)

变成肥料，撒在稻米地里，芒果树下......

尘归尘，土归土。

陈无离满意地看着镜子里自己充盈的皮肉，他感到体内一阵没来由的清凉在游走。

那是新纳入体内的魂魄。

恩利的魂魄。

他舔了一下嘴角：恩利，很好吃。

他爱这些青春，貌美的女孩的魂魄，纯洁，丰盈。

如同她们的身体。

他起身，走到酒店门廊处的柜子里，翻出自己的背包。

拉开拉链，他小心翼翼托付着一只雕花琉璃罐子。

透色的棕蓝晕染，雕刻着繁复的蔓草纹样，可是仔细看，又不是蔓草，而像是回环往复的触手，一只一只连在一起。

如同蔓草一般。

他旋开罐子的盖子，低头去看，看到里面的东西慢慢地动了动。

他大笑起来，声音里掩盖不住的得意。

“活了，活了......”

“哈哈哈哈......”

他想要把这个喜讯分享出去，可是他想了想，好像只可以分享给他的师姐孟姜。

他拨打了孟姜的手机号。

“嘟嘟嘟......”

无人应答。

孟姜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陈无离骑坐着他的凶兽，在汪洋大海里找她。

她躲在珊瑚丛里，不敢呼吸。脸憋得通红。

陈无离来了，他的凶兽驮着她，他们伫立在珊瑚丛前。

孟姜害怕极了，她紧紧咬着嘴唇。

一动也不敢动。

一只粉红色的触手尖从珊瑚丛的缝隙里伸了出来。

她银线飞刀去削劈，可是，还未触及满是粘液的触手，便被它裹挟了而去。

触手伸了进来，由一只，到两只，到三只，到四只，它们缠绕着自己的四肢。

触手将孟姜抓住，撞开了珊瑚丛。

把她带到了陈无离面前。

陈无离眯着眼睛，皱着眉，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师姐，你逃不掉的。”

随后，触手将孟姜整个裹起来，并且探入她的七窍，将她不死之身的魂魄吞掉，献给陈无离。

“呕呕......”

孟姜干咳，从床上醒来，也顺带吵醒了慧语。

慧语轻轻拍着孟姜的后背，询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

孟姜摇了摇头，她起身，走了出来。

走廊很黑，夜色里，听到“哔哔落落”的声音。

是这栋荒废的旧房子的墙皮在掉落。

她用手机照明，看到了几十个未接来电，打给她的人是陈无离。

孟姜越发觉得自己做的梦可能不会是一个梦，而是一种预言、一个谶像。

陈无离的凶兽望潮要复活了。

如果望潮复活了，那陈无离要杀她，吞她，食她便是易如反掌了。

她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清晰的足印，因为这栋楼里满是灰尘。

她呆呆地走到外面，看着天空中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心中一阵悲凉：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发了会怔，孟姜爬上了旁边的棕榈树，手作刀劈，砍下几片巨大的树叶。

她跳下树，将细长的树叶撕开又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根十米左右长短的绳子。

在一端绑上了一个布袋子，将这头放入了野生棕榈树旁的小河里。

她坐在昏暗的月光下，手持着树叶结绳的另一端。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不用回头，知道是慧语来了。

慧语将孟姜的牛仔衬衫披在她肩头。

孟姜一动不动，好似在垂钓一般。

等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孟姜才把结绳捞出，取下布袋，扔掉了结绳，走回了破楼里。

她脚步沉重，低头，泄气。

慧语打着手语问她：

“村主，你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孟姜朝她摇了摇头，她说：

“我在钓鱼，天亮就钓不到了。”

慧语忙比划：

“那今晚，我帮你钓鱼，你休息。”

孟姜苦涩地笑了一下，复又摇了摇头，“你钓不上的，我也钓不上来，只有白纱钓的上来，可惜她死了。”

慧语不解，孟姜胸中憋懑，索性告诉了她。

他们门派的门人可伴生凶兽，不是巨大难驯的上古凶兽，而是常常被视作不祥的凶兆之兽。

058.望潮

——比如她自己，孟姜，缝缀魂魄用针鱼，所以她的凶兽是针鱼；白纱渡魂是雕鸮和青蛇；陈无离则是望潮。

——他也可以选择别的，可他却执念选了望潮。望潮凶猛，可猎取魂魄如探囊取物。

——但是伴生的话，主人死，凶兽一定活不了。凶兽死，主人不一定死。所以，陈无离的望潮早已死去。白纱死了，她的青蛇和雕鸮也死了。至于孟姜的针鱼，她从它死状的伤口可推断是雕鸮与青蛇的刻意报复。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陈无离的望潮复活了。

孟姜转头问慧语，“知道章鱼吧！”

慧语点点头。

——望潮长得像章鱼，但是足上没有吸盘，而是光滑的长满了细小的倒刺。那些倒刺平时隐藏，猎魂时候会如同蚊子的口器一般，探入人的身体里，将他们的魂魄吸干。

——望潮还会随意切换身体大小，小到可放入掌心般大小的罐子里，大的可达楼层般高度。望潮噬魂，主人越强，它便越强；猎杀的魂魄越多，它身体就越敏捷。

接下来的话，不说，慧语也知道了，所以针鱼死了的孟姜才会想要半夜钓鱼。

她推着孟姜让她去房内休息，又再次对她比划着：

“我今晚帮你钓针鱼！”

孟姜摇了摇头，“算了，不行的，天要灭我了。如果有针鱼就可以吸引到魂片，缀魂便可以使我魂力增强，可是针鱼死了。除了白纱，谁也钓不到针鱼了，因为针鱼是白纱在忘川河边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