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魔(176)
这个白痴!
差点被他吓死!
有人在内心骂道。
阿迟确实是个白痴。
平日里他最喜欢和人玩游戏,但因为他脑子有问题,怎么玩都是输,所以经常被惩罚。虽然大多数人会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不会真的惩罚他。但是口头上总是会拿惩罚二字吓唬他。久而久之,阿迟就把“惩罚”两字挂嘴边了。
一看是自己的傻儿子在瞎喊瞎叫,阿勋觉得丢人极了,对着下人喝道:“把他给我带回去!七天不准他出门!”下人得了令,傻少爷被架走了。
可即便如此,阿迟的那句“惩罚”就像针一样扎进了在场的每个人心里。
……
喜事、丧事同在一天,鸳鸯楼的楼人们情绪一言难尽。笑,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他们的心情就像被参天的巨榕隐了清冷的月色一般,一片灰蒙。
更不妙的是,就在给楼长的尸身盖布时,一道惊雷“轰隆隆”地砸了过来!
真的变天了。
黑云迅袭,阴阴沉沉,张狂地笼罩在鸳鸯楼之上。骤雨霏霏,噼里啪啦,打乱了两楼人的手脚。
慌中出乱,乱中出错。
那一夜……
不少人趁着混乱,破了规矩。
翌日清晨,依旧不见天明风清。
阴雨浓雾如此缠绵了一整个头七。
忙于丧事的楼人们没有注意到阴湿的环境下藤蔓野蛮生长。两栋木楼的一层被发了疯的藤蔓紧紧缠绕,闷死了不少家畜。
只是,这还没完……
北鸯楼楼长阿智遽然暴毙,而她膝下无子无女,楼长之位一时空了出来。平日,楼人之间的互相谦让似乎随着楼长的逝世也一并走了。
猜忌和觊觎就像那斩不断的藤蔓一样,四处延伸,愈发不可控。
楼长的选任于鸳、鸯二楼来说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楼里人慎重考虑下,决定先由鸳楼的楼长阿勋代管鸯楼。待到了冬至,祭祀神灵时再由神灵来选择由谁来继任鸯楼的楼长。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在楼长阿智死后的几个月时间里,鸳鸯楼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灾难——洪涝,走蛟,干旱,疫病,接踵而至。
楼人们猛地意识到,不好了——
惩罚来了!
是谁,冒犯了神灵?
是谁,破坏了规矩?
是谁,背叛了鸳鸯楼?!
……
冬至的前一夜,南鸳楼的楼长阿勋将所有人聚集到巨榕树下。一连三问,手中藤鞭重重甩在地面,“噼啪”作响。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阴霾,垂首不语。
那根藤鞭名曰:“诘责”。是用来惩罚破了规矩的楼人的,一直由北鸯楼长掌管。如今北楼楼长之位空出,“诘责”自然也就由南鸳楼长代掌管。
诘责威力颇大,一鞭下去,皮开肉绽;二鞭,气若悬丝;三鞭,命丧黄泉。破了规矩的人基本在被打了一鞭之后,便会因为难以忍受疼痛,而道出实情。
怀抱阿宣的阿伶,此时心情凝重地挽着丈夫的臂弯,犹豫片刻后,她缓缓松开手……尚未抽离,被一声怒吼,惊了挽回。
“阿信!”
楼长阿勋手执藤鞭,沉声道:“你出来。”
第八十二章 鸳鸯楼(二)·双楼生变惩罚降
被点名的阿信,抖如筛糠,在一众人的目光下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阿勋的面前,“楼长……”他颤着声音喊了一句,然后立马跪了下去,“我……我……”
不打自招吗?
众人面面相觑。
“我做错什么了?”
“……”
“你不知道你做错什么?”阿勋脸色极是阴沉。
阿信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此刻仰着脸看着楼长,心中既憋屈,又忌惮。但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叫他说什么呢。
“好。”阿勋冷声说:“你不知道,我便让你知道。”
他做了一个手势,手中藤鞭缓缓举起,阿信吓得心脏差点停滞,以为楼长要用诘责拷问他。不止阿信是这么以为的,垂首不语的楼人们都以为阿信要被诘责鞭打了。
等了片刻,没见藤鞭落下,却见几人扛着一个物什走了过来。那物什由麻布裹着,一根白带捆绑,看不清里面裹着的是什么。
阿信虽也不清楚,但他此刻心跳得极快。
许是命格原因,他天生对不好的事情有着精准的预感。今早得到通知,说楼长让所有人酉时到巨榕树下有事商议。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预测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
“放下,然后打开。”阿勋命令道。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各怀心思。待看到裹布里的人时,面上表情俱是十分惊痛。
裹布里的人是阿纸。
而她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
阿信更是悲痛。跪着的身躯忽地瘫软,一张脸耷拉着,毫无血色,口中喃喃:“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死了?”阿勋将他的话补全:“阿纸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她怎么会死,你最清楚。”
我不清楚!
阿信想说:“我真的不清楚!我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可他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他确实见了阿纸,这点没错,而且是夜半子时偷偷溜去见了她。
同是南鸢楼的人,阿信和阿纸从小一起长大,只不过即便是同一楼的人,身份上也有悬殊。阿信早早没了父母,和弟弟阿大住在南鸳楼最窄小的三楼。原因是三楼距离圈养家畜的一楼最近,而他和弟弟在南鸢楼的主要作用就是养好那群家畜。
数月前的几场大雨和后来的天灾,一楼的家畜接连死去,所剩无多,甚至引起了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