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案(23)

封灼灼仔细看过那片沼泽地，淤泥深，南方密林里又有很多不知名的蚊虫，水里更不知道还有什么，万一咬到李珩，或者因为太脏感染，后面进度更难保证，而且如果对李珩的身体造成伤害，影响后面的练习和演唱会，那后果更严重。

封灼灼正犹豫，李珩在旁边回答：“我可以，麻烦各位老师了。”

美术和道具组现场帮李珩调整，脱下了他下半身的人鱼造型，用一层一层保鲜膜包住他的腿，然后他下半身就进沼泽地了。

两个多小时的拍摄过程中，李珩的下半身一直泡在沼泽地里。哪怕拍别人特写时，怕镜头要带到他，他就在沼泽地里一动不动。此时山里十多度，沼泽地里估计更冷。只要导演一喊“卡”，封灼灼就抓紧时间过去给李珩喝点热水，后来看他嘴唇都发白了，拿了一片巧克力喂给他。

这场戏拍完后，大家着急转场，一时也没有人特别顾及李珩。封灼灼扶着他从沼泽地里出来时，才发现绑住他的腿的那些保鲜膜渗进了淤泥，他的腿上、鞋子上都是淤泥，脏了，也湿透了。

封灼灼赶紧喊人帮他冲水，又蹲下来，拉高他的裤腿帮他检查。

李珩一脸无奈尴尬，“不要大惊小怪，你看大家都要去下一个场地了，我们赶紧跟上。”李珩说着要走。

“鞋子都湿了，脱下来吧，我带了拖鞋，李老师先换上。”

“不碍事，不换了，走吧。”

“不要动！”

“你干吗？”

“我怕水里有蚂蟥。”

“啊！”李珩一声惊呼，吓得连鞋也脱下来，又脱掉袜子，自己仔细看了看腿脚。

“李老师原来也知道害怕啊。”封灼灼检查完了，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咬伤和血痕，这才递过背包里的拖鞋给李珩换上，又拿了他湿掉的鞋子，拿塑料袋装好，放进背包里。

李珩看着她一番动作，忍了又忍，才说：“你把鞋子跟巧克力还有热水都放在一起？”

“我都分开包装的。而且我就一个人，一个背包，我要怎么放？”

李珩默了。

“还有，李老师的午饭也在这个包里，现在吃吗？”

“……”

今天许多事都不顺，午饭送到时才知道少拿了一筐，有十几人吃不上饭。剧组临时安排了人去附近采买，可是深山里去哪里都路途遥远。好在大家也都知道很多演员是有助理自备午饭的，于是李珩和封灼灼也属于自己解决午餐的那一拨人。

转场后，等现场布置的空隙，李珩木着脸吃着午饭。

执行导演过来时，看李珩的脸色，又看他裤子湿了，穿着拖鞋，以为他刚刚拍戏受罪不高兴，带着几分好意几分劝诫：“都是为了赶进度，互相理解一下。导演刚刚还跟我夸你态度好呢。”

李珩多灵敏的一个人，转头望着执行导演，把手中的饭盒往人面前一送，“周导，吃点圣女果？”

执行导演看了看饭盒里那点可怜的水煮牛肉和少少的几颗小番茄，也就他平时吃零食的量。他忙拒绝，“李老师，别客气。”

李珩看着封灼灼说：“我就说午饭有鞋子的味道，人周导都闻到了！你能别把午饭跟脏鞋放一个包里吗？”

封灼灼拿热水冲了一桶泡面，正吃得津津有味，“李老师，我把你的脏鞋跟我泡面放一起的，你的午餐盒在最下面一层。我尽量保护你的午饭了，而且我没有嫌弃你的鞋子。”

执行导演乐了，从李珩饭盒里拿了一颗小番茄吃了，“挺好的啊。”

封灼灼就冲执行导演点点头，一副找到知音的样子，“我就说男人不能养得太娇气。”

执行导演笑着走的。

执行导演走后，李珩看封灼灼又一副平平无奇四大皆空吃泡面的样子，刚刚她对周导的那点儿活泼机灵跟他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心有灵犀。

对外，对内，她竟然有两副面孔。

17 能帮我照顾一下小猫吗

对李珩这样的人来说，凡事最难的可能是第一次。用最笨的办法拍完他第一天的戏份，到晚上收工的时候他主动找了执行导演聊天请教，了解临场拍摄演员的注意事项。执行导演很忙，但也毫不藏私跟他讲了一些重点。

封灼灼在旁看着，发现李珩有迅速跟人拉近关系的能力，而且他不是那种求人的态度，是那种我欣赏你，敬佩你的专业能力，希望跟你好好合作的姿态，让人舒服。

封灼灼觉得他再过几年也许压根不需要经纪人。他就是最好的经纪人。

看他一切游刃有余，封灼灼抽空拿出手机处理一下私事。

她看看微信上昨天给楚娟的留言：我养了一只猫，有工作要去贵州，你帮我每天去换换猫砂，喂一下猫粮。

楚娟直到今天才回复：养自己都养不活，养什么猫。

是楚娟一贯的风格。

但封灼灼也了解楚娟，她说得再难听，百般推诿，拖拖拉拉，最后多少还是会去做。

但小三花是活物，生活不能自理的小东西，也不知道能等楚娟拖延多久。

她找个僻静处打电话给楚娟。过了许久，楚娟才接听，电话一接通，楚娟就暴躁地说：“你养的什么破猫，给吃的不吃，养不活了，我可伺候不了。就你出差忙吗，我工作也很忙！”

封灼灼明知将小三花托付给楚娟不靠谱，但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人选，谁叫她自己孤僻，连个可以帮忙喂猫的朋友都没有。

她想起小三花还不太会自己排泄，让楚娟去学着处理实在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