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煎茶(176)+番外
慕椿深深垂下眉眼。
辞别雅尔都启程的那一日是萨布勒山难得的好晴天,雅尔都命几个亲信带着财物驱赶马车送走了慕椿,通过萨布勒山的闸谷,一路东进北上,由海迷失部顺着三河源头的方向去往高昌。
这支数人的队伍通过萨布勒山谷之后,夜里便进入了海迷失部的领地,找了一处避风的山洞过夜。
寒月下,慕椿孤身望着夜色,背对着身后围坐在篝火畔的雅尔都的亲信扈从。忽然,林间一阵又一阵渐行渐近的云雀啼叫打破了长久的寂静,慕椿抬脚迈出山洞,身后一名扈从不禁道:“小姐,当心外面有野兽,还请不要走远。”
慕椿回眸,笑道:“好,多谢,我不走远,只是去透口气。”
“那就好,小姐一路劳累。”
“你们辛苦。”
说罢,慕椿的身影渐渐消失,片刻之后,从山石后跳下来数名裹着黑色劲装的士兵,趁着几个扈从休整时涌进山洞,不由分说地便将几个扈从拿下。
慕椿去而复返,但这一次,身后却跟着玺暮与也合连。
几个扈从见状,忽然顿悟道:“你是玉樽的奸细!”
慕椿袖着手,似乎有些疲惫:“恭喜,答对了。”
“雅尔都将军真是瞎了眼收留你这个奸细!”那扈从的头目道,“你居然勾结玉樽来害我们!”
“是啊。”慕椿淡淡笑道,“我便是如此了,你又能怎么办呢。”
玺暮道:“浑忽,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置?”
“浑忽……”那扈从神情惊悚,“你是浑忽公主!你是那个叛徒浑忽!”他高声道,“你背叛丹辽!背叛大汗!欺骗首领!长生天不会放过你的!”紧接着便被也合连一拳打断了牙,和着血吐了出来。
慕椿直接无视,对玺暮道:“我临走时,让你在营中找几个铁匠打造的弯刀带来了吗?”
玺暮颔首:“带来了,不过只有一把,你画的那个样式,玉樽没人见过,造起来麻烦。”
“一把就够了。”慕椿道,“也合连将军,一会儿,就劳烦你用那把刀杀了他们,记得,一剑掏心,不要出差错。”
也合连应到:“知道了。”
慕椿与玺暮走出了山洞,身后数声惨叫迭起,随即归为一片死寂。
夜静春山空,慕椿忽然有些冷。
“其实……”玺暮低声道,“你若觉得难过,可以趁这个机会离开,那道闸谷虽是天险,但我和皇上未必不能攻下来。”
“我知道。”慕椿道,“可我不想让你损失那些辛苦收拢的部众,不想让她受到一丝危险,智取才是上策。况且,雅尔都虽然为瑟觅的缘故对我留情,可当年,他对篾兀真的忠诚令他放弃了瑟觅,他既然可以放弃瑟觅,未必不会放弃我。我不会,也不能对这样的人心存侥幸。”
“既如此,我的军队就在闸谷外驻扎,一旦出事,便立即与我通信,我会即刻去救你。浑忽,我不能失去你这个最好的朋友,还有……皇上还在海迷失部等着你。”
“我知道。”慕椿笑了笑,“我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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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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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相残
雅尔都的亲骑在第三日赶到那处山洞,在满地湿冷的泥淖与僵冻的尸首旁,发现了昏迷多时,却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慕椿。
从那些殒命的扈从身上,雅尔都老练地识别出了来自汗庭的刀痕,那刀痕令他战栗、恐慌、愤怒到了极致。
兴昔有封喉之刀,这些死士亦有挖心之刀,那刀是什么样子,没有人会比雅尔都清楚。那是来自兴昔女汗一手培养起来的死士营的统一杀招,一刀毙命,绝无生还的可能。当年的篾兀真汗死前,胸口也有这样一个刀痕。当年对于篾兀真汗的暴死,他得到的回复便是死士叛变暗害。
他抱走了奄奄一息的慕椿,将她养在大帐中,请了大巫祝为她医治。大漠没有医者,巫师便形同医者,然而大巫祝也不能给出任何论断,他将这孩子的昏迷归结于恐惧。
至于恐惧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第五天时,雅尔都参加了祭祀春日节的祝祷庆典,在庆典接近尾声时,原本该由他酹酒,可看护慕椿的奴隶忽然过来禀告,说浑忽公主醒了。
他将酹酒之事交给了布理不阔,独自离开庆典回到大帐,只见那数日前还笑靥如花的女子,此刻蓬头乱发,如受惊的鹿一般蜷缩在木榻上,不准任何人接近。他走上前去,那孩子便向后缩,雅尔都含着歉意坐在榻边,低声道:“孩子……对不起。”
慕椿渐渐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将头埋在手臂间,低沉而压抑地哭泣,口中不断呢喃:“不要……不要抓我回去……不要……不要杀我。”
雅尔都叹息,安抚道:“不会有人抓你的……”
“是大汗……是她!她带人过来抓我了!她要把我抓回去!”
“她没有抓你……”雅尔都道:“你还在爷爷这里。”
慕椿忽然将头拔起,扑到雅尔都身前,惊恐万分地攥着他的手臂道:“快走!快走!她要杀你……”
“她不会杀我的。”雅尔都涩然笑道,“我是追随她父亲一辈子的人。”
“她连她父亲都杀了……她不会放过你的!她要杀了你,再把我抓回去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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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尔都往萨布勒山巅祭拜他的旧主篾兀真汗的魂灵,垂泪涕泣,一遍一遍地询问:“为何您会留下这样一个后代?她狠毒,残忍,冷血得像一匹只会嗜血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