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不禁风(20)
挽月园不得人进出,夏枯霜死后,萧复疏变成打理园子的人,只有在这,就像她还活着一样,玉兰树下席地而眠,花瓣飞落到他掌心,胸口,发顶,那都是他的霜儿回来看他了。
萧相意站在挽月园内,五味交杂的凝视玉兰树下闭上双眼的萧复疏。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呢。
他的母后,小时候牵着他在这里学走路,藏猫猫,教他打理园子,告诉他要送心爱的人最漂亮最芬芳的花。
闹脾气的时候,一个人躲在花丛里,母后就温柔的哄他出来,从不责怪压坏了花,将他抱在怀里,偷偷哭鼻子,也不拆穿,拿着带着花香的帕子替他擦拭眼泪。
很久很久,萧相意都不曾来过,只是在父皇消沉一段时间的时候,用母后教他的方法打理过,此后,不敢进来窥探一眼。
这里变成一处禁地,任何人不得提,也不许进来看。
再怎么争奇斗艳,如火似锦,也掩盖不住枯败糜烂的气息。
李公公静静望着父子,此刻,都是悲痛的。
宫中数十年,他知道的太多了,萧复疏在这个位置上,太累了。得到想要的一切后,却显得那么可笑。
纯白的玉兰花飘落到萧复疏掌心,捏住那片花瓣,转身离开挽月园。脚步声变得沉重,宫里的路从来不好走。
“意儿,你也到了婚娶的年纪了吧。”
“可有心悦的女子。”
萧相意停下脚步,耳根的红,漫长的黑夜之中看不见。
“立妃尚早,不急。”
萧复疏自然看出一丝不对劲,但少年郎的心思,不好多猜。
余下的交给上天。
柳枝吟在房间里,不知从哪里弄来针线和粉脂,熬了一个大夜,磕磕绊绊的笨拙的替祝司停的小木人做了一件极其艳丽的小衣裳穿上,虽然卖相
不好,但是擦上胭脂,涂上口脂,死板的木人,注入了灵魂,也没有那么难以入眼,看久了甚至俏皮可爱。
看着躺在手上,华丽的小人,柳枝吟捧腹大笑起来,这样辟邪的效果应该更好,鬼看了都得跑。
于是,小木人,被放在了枕头边上,取名小婷婷,与柳枝吟同吃同睡,出门在外也得带上。
即使被无数人说丑,也坚定的认为,小婷婷一定有神奇的效果。
只是给了那么多人炫耀,也不敢在祝司停面前显露。
那夜,柳枝吟房内亮了一个晚上,祝司停竟也看了一个晚上,后半夜,听见房中传来大笑声,祝司停担心的以为柳枝吟疯了。
第二日,特意请了医师。
见没事,才稍放下心。
柳枝吟尽管一头雾水,也只当是百变小停突如其来的关心,想起折腾了一晚上祝司停的木人,还特意扇了好几个巴掌,不禁心虚起来,那副样子落在祝司停眼里,就是另有隐情,逼问柳枝吟是否有事瞒着他。
柳枝吟视死如归,决定打死也不可能将小婷婷拿出来,其实不然,祝司停认为柳枝吟有隐藏的病情没告诉他,但是柳枝吟守口如瓶,也只好又开了几副药给调理身子。
柳枝吟想跑,但跑不掉。
宫中开始陆陆续续的忙起来,说是皇上要设宴。
这个提议来源于李公公,那晚,精明能干的李公公看出萧相意心中有人了,就在萧复疏耳边吹风,若是能在宴会上直接赐婚,那就好的不能再好
了。
表面上的夜宴本质是一场相亲大会,制造见面的机会。
萧相意得知消息之后,高兴了好一阵,楚公公惦记着太子高兴,也不直言说出来。
要是想见柳枝吟哪有那么容易,人家是衡王的贴身侍女,且不说宴会衡王会不会来,就算来了,以以往经验,也不会带侍女来,太子的那点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萧复疏同意宴会也掺杂了私心,若是任由祝司停发展,必然势不可挡,成为难拔的铁钉,若是给了机会,祝司停与名门望族联姻,增强自己的势力,那皇位就要开始动荡了。
萧复疏心中早已有打算,不如早早替他的衡王寻一个王妃,也好止住其势力增长。
这场宴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秋慈觉察到凝止最近行为诡异,时常深夜不见,每晚夜里醒来时,都不在床铺上,清晨睁眼又能看见熟睡不醒的凝止。
秋慈只是个孩子,揣测不了大人的心思,确认凝止无事,听话的装作不闻不问,不知晓。
但是时间长了,精力也被耗尽,常常懒床起不来,秋慈不管怎么晃,仍然睡得不醒人事。
秋慈无法,去找柳枝吟帮忙。
柳枝吟找了个机会,早早就醒,趁着时辰未到,前去卖力摇醒凝止,准备问个清楚。
睁眼,柳枝吟在床边上,凝止只当是做梦,再次阖眼,直到腰间一阵痛楚。
凝止彻底醒过来,呆呆盯着柳枝吟许久,似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神色紧张兮兮,说话也结巴。
柳枝吟越关心,凝止心中愧疚更重。
为了不让柳枝吟担心,只好糊弄说她想家了,这才深夜独自出门。应该也不算完全撒谎,的确是想过,想念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花不完的银子,吃不完的零嘴,可以随意指挥他人的快意日子。
听见凝止这么说,柳枝吟也想起现代的家中,说不上太想念,只一个劲儿的苦涩。
柳枝吟完全相信了凝止所说,最近凝止时常在空闲的时候,来找柳枝吟说话,于是串连到一起,认为是念家之情难以抒发。
安慰了表面难受不已的凝止,嘱托不能再这么消耗下去,才赶回清卉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