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想什么呢？”

叶橙抬头看着他，耳边又回荡起他刚刚唱的那首歌。

光影更迭，氛围暧昧。

那些渲染环境的外在因素在这个时刻统统被摒弃，她看着姜炳心底无限下坠。

是飘摇在扁舟之上的怅然。

你看这个人，他光是看着你不说话，都能让人那么喜欢他。

叶橙晃神，就看见他俯身在桌上拿了一个玻璃杯，不规则花纹，上园下方。

他递到叶橙嘴边，道“抿一口。”

是的，一句话，更像是一段动情诱惑。

他却说得随意。

叶橙鬼使神差抿了一口，难言的怪味儿令她皱起了眉。

那男人看着她笑得畅快，拿回自己嘴边喝了一大口。

在他的蛊惑下，全然忘记自己刚刚动完手术。

他被叶橙木讷且呆滞地举动逗笑，低低说了声“傻姑娘。”

屋里的歌声不断，快意或压抑，都存在。

姜炳坐在她身边没再离开。

那是个纸醉金迷的夜晚，叶橙后来回想起这一次奔走，有些遗憾没再多与姜炳有多一点的接触。

比如一句回答，或是一次契合。

因为喝过酒，车不能再开。

姜炳拉着她走回了医院，一下对比起来，过于落魄。

穿行在城市烟火里，行走在灯光琉璃下。

路边的香味无异于直白勾引，叫人心动。

路过甜点屋，姜炳牵着她去选购。

入眼是眼花缭乱，香味四溢，选择一下子变得茫然。

最后是姜炳做主买了几种点心，男人做事大多图省事儿，最终是提了两大袋子。

说实在的，叶橙觉得姜炳可能在整蛊自己。

即使在松软的糕点，她吃起来也觉得费劲儿。

晚上回到病房，静悄悄的。

两人像是外出夜奔一场晚会，在月色最亮时归来。

他们简单洗漱，安静做着自己的事儿，互不打扰。

思绪被拉回来时已是深夜，姜炳躺上折迭床时有吱吱呀呀的响声。

叶橙听见后看过去，觉得莫名脸红。

因为在潜意识里，他始终和叶声不太一样。

这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真真切切的。

看见他躺下，她合上书本问“关灯吗？”

那人笑，问“不关灯你睡得着吗？”

叶橙抿嘴，羞恼他的捉弄。

“啪”一声关了灯。

月光顺着一条缝隙照进屋里，飘渺混杂着浪漫。

有时候走廊里也会传来一系列的脚步声，急缓不定。

呼吸变得有些绵长，身体困倦，精神跳跃。

以至于长时间保持这种状况时，叶橙睡着又醒来，如此反复。

“橙橙？”

姜炳的声音放得很低，不细听，好像只是他的一声低喃或是呓语。

“嗯？”

“睡不着？”

“没有。”

那头沉默几秒，问“最近有没有习惯一些？”

他问的这些话像长辈的叮嘱关心，不太像他本身。

叶橙原以为，他会问“今晚开心吗？”、“觉得那边儿好不好玩儿”，诸如此类的不着调。

可他偏偏就是出乎意料的，越发变得有趣。

叶橙闭着眼，回“有好很多。”

“人放松下来没有？”

“嗯。”

话到嘴边，只一个字。

其实叶橙想说，跟他在一起她一点儿都不放松，可是有很期待跟他在一起。

因为时常，他会带她体验一种新世界。

“那酒味道怎么样？”

“.....”

这人，又回来了。

叶橙无言，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寂静的病房里有一声轻嗤，这人坏得很。

第十章

第九章

叶橙对于这座城市少了生分，更准地说应该是多了些习惯。

手术后的恢复不快不慢，但也不妨碍正常生活。

回家休养几天后便开了学，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那几日的天气算不上好，阴沉沉的，可能随时会下一场大雨。

开学的头一天晚上，妈妈和外婆到她房间来舒缓她的心情。

事实上，叶橙原本期待的心情一下因此变得紧张起来，但又不能说。

她们没多停留，只让叶橙早点儿休息，明天好有精神去学校报道。

可她并没睡着。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失眠至深夜。

忘记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就听见阳台上有些许动静。

持续时间不长，窸窸窣窣了一会儿。

就听见那边的玻璃门合上了。

不用细想，准是姜炳在阳台抽了根烟。

叶橙这么想着，于是又把思绪攀爬到姜炳身上，延伸出很多细枝末节的具象情感。

光是思考，竟渐渐睡着。

是个多梦的夜晚。

她梦见自己和姜炳在清水村家后面的那条河里游泳，夏天的末尾，水温清凉。

河水清澈，因为草木将它映成了碧色且荡漾的绸缎。

那河流并不长远，他们没有嬉闹，只是沉浸在各自思想里。

有交流是上山之后，享受阳光之下。

他们聊起一些作家和故事，在那一段时间里，叶橙觉得自己抽象地认识了很多未曾被她注意到的细微事物。

姜炳讲起博尔赫斯的小说，一些个人幻想与虚构空间的框架联系。

叶橙听得很迷糊，有关时间与永恒。

什么能永恒存在，什么是转瞬即逝。

那些问题始终没能得到答案，次日醒来，她的激荡久久不停息。

回忆起和姜炳的对话，像是在探索另一个未知而神秘的自己，需要找到她，并与之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