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沉默许久的车厢里有了声响。

他说“那先带你去吃饭。”

“好。”

她回答清脆。

她很年轻，其实算是稚嫩，从声音的抑扬顿挫，心思一猜便能摸出个七七八八。

车里还是播放着昨晚那首不知名的歌，安静舒缓。

叶橙为自己的反应感到满足，至少是顺了姜炳的意。

她喝了一口在这种天气里有些温热的奶茶，心里稍显平静。

姜炳的车最后停在一家会所的门口，钥匙丢给了工作人员，他带着叶橙进去。

叶橙理应觉得这里是有些奢靡的场所，因为门口那些车的款式和颜色，她在这座城市很少见到。且装修也实在光彩夺目。

会所的工作人员白衣黑裤，在前面领路。

姜炳的脚步不再那么快了，悠哉散漫地跟在叶橙身后，倒是令女孩不自在起来。

她回了一次头，就看见姜炳望着她笑。

就是那个笑，她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她应该往前走，因为知道他在身后。

包间里，烟雾缭绕，嘈杂靡乱。

叶橙站在门口没有动，姜炳站在她身后低头看她。

他还是笑，那先前从他身上看见的落寞，好似从不属于他。

可叶橙并不觉得，她还是认为姜炳不该是这副摸样。

他该是那种沉稳的男人，说话不温不火，连敷衍的笑都极为自然。

“怎么不进去？”他问。

他可真是个坏男人。

那屋里的氛围蛮横不讲理的侵蚀着每一寸温暖的角落，她如何进去。

他早该知晓，她并不适合这样的环境。

可他就是笑着，像是给她长个记性。

无声的说“橙橙，这是你自己要来的。”

叶橙站在门口没动，她想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自己是惧怕。

她皱着淡淡的眉毛说“我不喜欢闻烟味儿。”

姜炳笑着，站着没动，只是朝里屋喊了声“把烟灭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有种威慑的力量。

那里头的人，男男女女都有，无一不望向他们。

叶橙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了，她硬着头皮走进去，招了招手，却没说一个字。

她有些尴尬，可能大家都不知道她在跟谁打招呼，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可是结果并不冷漠，他们都笑着跟叶橙打招呼。

叶橙受宠若惊，一个女生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让她坐过去。

她转头看了看姜炳，他正跟人聊天，两人对视一眼后，他扬了扬下巴。

叶橙坐在那女生旁边，对方很热情。

她是姜炳好友付克的女友，叫许岳。

话题不冷场，叶橙安静听着。

菜还没被端上来，许岳约着她去洗手间，纵使叶橙并没想法，但也不好拒绝。

两人一同出去，姜炳看着叶橙，眼神不明不暗。

那姑娘剪了齐耳的短发，干净利落。

背上的脊骨瘦的突兀，一条骨感的线条延伸到了后脖颈处。

她算不上令人惊艳的漂亮，是寡淡和幼态融合在一起的简单。

但是很耐看，有种淡淡的韵味。

屋里唯一的两名女性走后，男人的话题开始围绕异性展开。

渐渐的，越来越收不住了些

“那姑娘就你说乡里来的小土妞？”

一阵笑声，有大有小。

姜炳笑骂“滚。”

“你这妹妹年纪小小的，人也挺冷。”

“滚一边儿去，人家那叫安静。”

“.....”

讨论声不减，姜炳坐着没参与话题，手里把玩着烟盒。

他沉默地，忍着烟瘾。

最后说“都别抽了，小姑娘闻不得。”

门外，许岳手里拿着两盒酸奶，脸色有些惭愧地说“橙橙，你别介意他们刚刚说的，男人就是喜欢开玩笑，没坏心思。”

叶橙颠了颠手里的水果盘，没说话，闷闷“嗯”了一声。

她在想许岳为什么要对她感到惭愧，明明说这话的又不是她。

可是叶橙能明白一件事，因为许岳和他们才是真正的一类人啊。

许岳感到羞愧，她自觉付克他们在屋里聊天的内容不该。

人性的优越感从未消减，尤其是在碰到那些不如自己的人，比较更甚。

许岳还想说点儿什么，开导或是缓和一下叶橙的情绪，可是说不出一个字。

好在她转移了话题，很快走到了包间。

男人们还是坐在一起侃侃而谈，许岳饶是话题再多，经过刚才的事情也不知说些什么。

菜慢慢被摆上来，叶橙执着于眼前的菜，不挑不择，沉默接受。

包间里的空调温度很低，她觉得冷，手背的血管冷成了青紫色。

裸露在外的皮肤暴露在灯光下，凉得有些令人发颤。

那顿饭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可能是急着下午的活动进行，不甘再拖延时间。

会所里的设施很齐备，吃喝玩乐皆是。

一行人上了楼，叶橙和许岳走在后面。

那是个套间，卧室客厅娱乐一应俱全。

其余人在安排牌桌，姜炳和叶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人是他带来的，他得照顾好叶橙。

握着遥控器，他慢慢换台，问“想看哪个？”

叶橙抿着嘴，她不知怎样说自己当时的心情，只想快点儿离开，或是逃离他们的视线。只是不管怎样，不能再让他们看出一点儿马脚了。

可是面对姜炳也觉得心凉，为什么，他不为自己辩解呢。

这个乡间来的女孩，她不敢也不愿抬头。

她摇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