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屠(7)
“对不起,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
“你谁啊?”对面好像叼着烟,她听到打火机擦的一声,
这一句问的她哑口无言,嘴巴张开又合上,
“对不起,打错了。”
她率先挂断电话,懊悔于自己的愚蠢和无能,她竟然在寻求一个陌生人的帮助和感同身受。
她像死尸一样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真想一直这么躺下去,死了也行,可是不行,门砰砰砰响个不停,敲门的人极其不耐烦,那阵仗好像一分钟之内没人开门就要把门给爆破了。
她惊恐地开门,刚才在黑暗中待了太久,走廊里的感应灯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哭了?”
一道黑影把灯光遮住了,她终于睁开眼睛,仰着脖子看到一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好像瘦了些,短短的头发,穿着黑色的皮夹克,肩膀上落着一层白色雪花。
徐昭林和白雪,她把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脸红到了耳朵根,
“你想让我站到什么时候?”
前一秒还笑着,这会儿就不高兴了,黑着脸,电话里冷冰冰的声音又冒出来了,而她还是一个劲儿说对不起,手忙脚乱地把人请了进去。
七年过去了,她竟然还记得当时那个搞笑的场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蜷着身体一脸无奈地窝在她小小的懒人沙发里,
沙发可以坐两个人,但实在是太低了,他只能抱着膝盖,像被幼儿园老师冷落的小朋友。
“你能不能坐下来?晃得我眼晕!”
他皱着眉头冲她抱怨,有点不满,但还没生气。
她只是想给他泡杯茶,再准备点吃的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那件事,脑子里一团乱麻,被他这么一打断更是一片空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了一会儿,还是磨磨蹭蹭走过去,在他的注视下耷拉着脑袋坐到他身边。
苦涩的烟草气息变得浓烈,他们坐得太近了,她感受到他直白的目光,连他的呼吸都听得到,
“我,我今天……”
“被打了?”
他说着一把撩开她脸旁的头发,没有电视里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义愤填膺,他说话的语气就像看到她脸上长了一颗痘痘似的。
“女人打的吧?就这点力气,像猫抓的一样。”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脸,又烫又干燥,疼得她呲牙
“很疼的!”
她突然觉得委屈,别过头去避开他的触碰,鼻子酸酸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客户打的?要我猜应该是个老太婆吧?打完就开始装疯卖傻是吧?”
她吃惊地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和淡漠的声音比起来,他的眼神竟然很柔和,
“我怎么知道?这年头武力值最高的也就这帮老头老太了吧?打人犯法啊,所以就装疯卖傻喽!这把岁数了,脸扔在地上踩也无所谓。”
他说着吊儿郎当地仰躺在沙发上,张开的腿碰到她的膝盖,挤得她不得不把自己再缩小一点
“然后呢?你们领导不让你报警是吧?所以找我帮你报仇来了?”
她垂下头,他穿着休闲鞋的脚挨着她的脚,衬得她的脚瘦瘦小小的。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把脑袋枕在沙发上,侧过脸看她,看了一会儿就没耐心了,坐起身喝一口她倒的茶,
“磨磨蹭蹭的,怪不得人家欺负你,明天上午九点半我在市局等你,地址自己查,过时不候。”
那是她最难熬的一个晚上,但徐昭林显然睡了个好觉神清气爽,第二天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眼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你穿成这样怎么验伤?”
她被他咄咄逼人的眼神搞了个莫名其妙,低头看自己一眼,
“就一个耳光啊……”她脸又没穿衣服。
“脖子呢?脖子上的伤!还有锁骨!”
他皱着眉,随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她才想起来那不仅仅是一个耳光,那个老太婆还扑上来狠狠抓了她一把,只是她大脑一片空白罢了。
她的毛衣是低领的,他昨晚看到了。
“行了行了快走吧,我还有事呢!”
市局走廊一片寂静,他在前面昂首阔步地走,她连跑带走地在后面跟着,老实得像戴了一副无形的手铐。
她感受到四周注目的视线,“警察也这么八卦呢……”她边想边把头埋低,留意前面随时会停下来的脚。
“到了,进去吧。”他停住脚步回头,冲她指了指面前一个泛着冰冷白光的小房间,她抬头看一眼门上的牌子:法医室。
法医室……人还能活着进法医室?她连死了都不想进这种地方。
他失去耐心,一把将她拽过去,一边冲着门里的人打招呼一边把她推了进去,
“老赵,人我带过来了,我还有事得先走,拜托!”
房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架着眼镜,穿白大褂,戴着一次性医用口罩和帽子,了然地对徐昭林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老徐说你伤得很严重?”
徐昭林一阵风似的走了,姓赵的法医吩咐她摘掉围巾脱掉羽绒服,面无表情察看她的伤势,整个过程他们几乎没有交流,除了这冷不丁的一句。
严重吗?不严重的吧,她想起电视剧里血肉横飞的案发现场,觉得她这点伤对他们而言好像有些浪费时间。
“有点疼,但应该不算严重吧。”
和身体伤害比起来,她觉得还是心理伤害更大一些,她没做错什么,只是心平气和地提醒那个想背着老公取钱却不知道密码的女人密码重置必须本人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