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鹤语(12)
逃了,又能去哪里呢?
只有变强,取代那个戴着金面具的人,才能自己掌控命运。
而他,确实也做到了。
房间安静得令人心慌,只有窗缝里传来的呜咽风声,
余望深吸一口气,收起眼底的迷茫,他必须找到厌朱镜。
那个戴着金面具的人曾告诉他,只有江月明才能帮他。
他缓缓起身推开窗户,迎面扑来的夜风吹起他的鸦色长发。
那双淡灰色的眸子比月光还要亮上几分。
紧接着一个身着彩色长裙,带着银面具的女子灵巧地翻进窗户,跪在他面前:“庄主恕罪,属下无能,尚未查出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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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月明一直在房中梳理厌朱镜的线索,直到傍晚才出来吃饭。
随便在二楼挑了个角落位置,点了几样小菜,又要了壶月下香。
菜还没等上齐,身后便响起了个声音:“江阁主不记得要请我吃饭了吗?”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江月明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他当然记得,只是这两日实在有些累,眼睛又刚好,看东西时间长了总是头很疼。
所以原本是准备再休息一晚,明日叫余望吃饭的。
没等他同意,余望便直接坐在对面,问小二又要了个杯子,斟满月下香。
醇厚的香味在舌尖慢慢荡开,这月下香果然名不虚传。
江月明也斟满了酒,缓缓说道:“余令使。”
余望抬眸:“嗯?”
江月明没有抬头,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梳理了一天线索,江月明自然也没有忘记余望的可疑。
其实昨天,在顾家老宅遇见余望和程星河时,他看到了暗处还有个人影,似乎是个女子。
余望眯起眼睛,又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在下,无相山庄总令使,余望。”
江月明很难理解偌大个山庄的总令使,理应有很多任务,为什么这人看起来无所事事的。
他放下酒杯问道:“你们山庄,是快不行了吗?”
余望哈哈大笑起来,一向正经的江阁主竟也有幽默的时候,倒是比平日里要可爱几分。
余望摸上自己那条受伤的胳膊:“我这两天不是在养伤嘛。”
听到这话,江月明心里又生起几分愧疚,目光移向余望的胳膊:“伤怎么样了?”
余望眉毛轻挑,带着几分玩味问道:“江阁主这是,在担心我?”
江月明抿了口酒没搭话,余望也没继续说什么,低下头开始认真吃饭。
或者说,认真挑食…
他把木茸青瓜里的木茸都挑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盘子边,只捡着青瓜吃。
江月明微微皱眉:“不吃木茸?”
说着,夹起片木茸送进自己口中,爽脆可口。
余望没说话,又把面前黑菌笋丝中的黑菌都挑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空碟中。
“黑色的都不吃。”
挑食的人不在少数,不过这还是江月明头一次见有人是按颜色挑食的…
这人又怕黑,又不吃黑色的东西,却又整日喜欢穿一身黑,真不知道是和黑色有什么孽缘。
江月明边捡着木茸黑菌菇边说道:“余令使…”
未等话说出口,余望停下筷子打断他:“咱们也算共同经历生死了,别总余令使余令使的叫了,喊我名字就行,月明~”
江月明:“…”
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接上刚才的话:“昨夜在顾家偏院,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一个人。”
江月明并不是在问余望是不是看到了其他人,而是确定余望看到了。
白天他怀疑余望和灰衣老人的死有关,但他还是希望能从余望嘴里听到个答案。
余望微不可查地顿住筷子:“是我属下,无相山庄的云左使。”
其实他刚刚醒来那天,就派人去顾家打探了,只是那时地窟上假山还在,并没发现什么。
昨晚他们原本也是一起来的,只是见到江月明后,他暂时不想解释太多,就让云左使先走了。
他从怀中拿出那张纸条递给江月明:“这是我在铜人迷宫里追那凶手时捡到的。”
停顿半晌,余望忽然抬起头,收起平日那副轻佻的神情:“如果我说跟我没关系,你会信吗?”
江月明接过纸条,普通的宣纸,上面的字迹倒是十分工整,看起来像花了功夫练过的。
不过根本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他有点不自然地避开余望的视线,他信不信,这对余望来说很重要吗?
他们不过几面之缘,其实根本谈不上什么信任。
从地窟出来,江月明对他和善是因为他出手相救,还因此受伤。
虽说不救也没什么影响,但江月明不喜欢欠人情。
除此之外,要说还有什么其他原因让江月明觉得此人特别,那就是他的眉眼确有几分像阿余…
可在铜人迷宫里余望亲口说自己两三岁就在无相山庄了,而阿余不见时已经至少七岁了。
那余望就绝不可能是阿余。
既然不是,江月明还应该信他吗?
见江月明迟迟不语,余望眼中露出几分失落,将满满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时,江月明突然缓声说道:“我信。”
很多事越是用力想反而越想不清楚,与其这样纠结,倒不如跟着自己的心走。
眼中的失落瞬间消失殆尽,余望给两个杯子都斟满酒:“我不会让江阁主失望的。”
说着,余望身子一仰,靠住椅背:“江阁主要不要继续跟我一起找厌朱镜?”
江月明端起酒杯:“余令使是不是忘了,金灵珀还在我这,你不想想怎么求我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