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鹤语(22)
不过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和画像相似的女子。
江月明开始怀疑,莫非是自己真的看错了吗?
正想得入神,柳如眉突然问道:“若是江阁主的师妹,是不是也会随身佩一支笛子?”
江月明点点头,师妹那支白玉笛还是刚拜入门下时,掌门师兄亲手做的。
柳如眉回忆起来,前几日在店里确实见过一个腰间佩白玉笛的女子,那笛子看起来价值不菲。
不过那女子当时带着面衣,并看不清脸。
江月明和柳如眉道了谢便回了房间,推开门发现余望竟然还在。
“余令使怎么还在这?”
余望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自然是等你回来讲画中人的故事啊。”
深秋夜里寒凉,许是白天窗子没关严,冷风顺着窗缝进来,江月明转头闷咳了几声。
余望见状起身把窗子检查了个遍,又从床头拿来条锦毯,严严实实披在江月明肩头。
“怕冷也不知道多穿点。”
说着又倒了杯热茶塞进江月明手里:“好了,现在讲吧。”
江月明实在拿他没什么办法,便大概讲起了师妹的事。
师妹父母早亡,被姐姐送到了幽篁里。
当时幽篁里大部分事务都由楚君怀这个大师兄在打理。
可以说师妹就是被楚君怀拉扯大的。
十年前,江月明翻遍幽篁里每一片废墟,终于把师妹的尸体从断壁残垣底下扒了出来。
他亲手把尸体送回到她洛中城的姐姐家里。
那天下着密密的细雨,不大。
但闷得人透不过气。
太多安慰的话余望也说不出口,他轻轻拍了拍江月明的手背。
手心被茶杯暖着已经温热,可手背却依旧一片冰凉。
余望的手覆上来时,那温度仿佛传到了江月明心口。
他紧了紧攥着杯子的手,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些痛苦或许可以试着说出来。
见江月明对着茶杯发呆,余望直接抢了过来,一口喝光了里面冷掉的水。
又重新倒了杯热乎的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划过江月明的手。
“江阁主要是实在怕冷,晚上来我这一起睡也未尝不可。”
说着,他笑嘻嘻地起身离开了江月明的房间。
手背上酥酥痒痒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快褪去,江月明盯着手中的热茶。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余望的感情就像这杯茶。
初尝只觉得微热,细品却有万千滋味,难以言明。
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江月明似乎才缓过神来,写了封信唤来灵鸽,
马上就要出发去赤霞宗了,师妹的事情就交给程星河去查吧。
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辗转许久,江月明索性起身披上外袍,下楼买了两壶月下香。
回房时见余望那的灯亮着,脚步竟不由自主地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来到门口,心中却涌起了犹豫,正准备转身回去,房门却突然开了。
“看你影子在门口晃悠半天了,怎么?当真怕冷要来我这一起睡吗?”
江月明看着余望,举起手中的酒:“喝酒吗?”
余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侧身让江月明进来。
摇曳烛光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淡淡的药草味熏香萦绕在鼻尖。
余望拿出两个酒杯缓缓倒上酒,酒水在杯中荡起涟漪。
江月明也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冰凉的佳酿从唇齿间滑过,再如寒流般淌过心间。
对于每个有执念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先给了希望,然后又失望。
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这种感觉,江月明再明白不过了。
每次发现一点端倪,最后却无疾而终时,那种绝望比什么都没发现来得还难受。
只是他不说,也就没人知道。
刚要端起下杯时,余望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这么好的酒,喝这么急可有点浪费了。”
江月明的手顿在半空,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你的错。”余望柔声说道。
江月明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我知道,可是...”
可是他没办法。
当年不幸遇难的弟子,但凡还有亲人在世的,江月明都亲手把人送了回去。
他们还在等一个真相,可十年过去了,却依旧什么也没查出来。
江月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又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让我醉吧。”
余望一反常态地不再多说,也倒满酒陪着江月明喝了起来。
两坛月下香很快就空了,余望只喝到了三杯。
江月明那原本冷峻的面庞染上一层醉意的红晕。
手中的酒杯已经有点不稳,却还用力握着不肯放。
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缓缓伏在桌上,凌乱的发丝散落额前。
可即便如此,看着那张脸却依旧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余望轻叹口气,把人驾到床上,又贴心地打来盆热水帮他擦了脸。
指尖碰到冰凉脸颊时,余望心道,喝这么多酒竟然脸都不发热,难怪怕冷…
仔细擦完正要移开手时,江月明忽然睁开了眼睛,抬手攥住了余望的手腕。
余望整个人一愣:“你…干嘛…”
江月明也不说话,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余望,深不见底。
虽然余望平时总爱撩拨江月明,但此时他还是有些慌了,心跳如擂鼓。
“我…你…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挣开江月明的手起身就想逃。
江月明半坐起来,从后面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直接将人甩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