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鹤语(66)
“江阁主不问为何是八月十五吗?”
“嗯?为何?”
“不告诉你。”
“…”
八月十五,是余望第一次见江月明的日子。
那晚在竹山深处, 有个俊朗的男子撞进了他怀里, 身着淡金长袍,宛若明月。
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 谁也不说话。
远处的小山包在银白月色下模糊了轮廓, 好似一对依偎的爱侣。
这时, 一只尾羽带着抹红的灵鸽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 乖巧地落在江月明肩头。
江月明收回目光,拆下绑在灵鸽腿上的纸卷——是李垂柳的回信。
不等余望发问, 江月明便主动说起了这两日查到的事。
听到那金护腕可能又和顾家有关, 余望皱着眉说道:“不该啊…那应该是无相山庄里的东西。”
自从那日见过金护腕,他便觉得十分眼熟,这两日断断续续回忆了很多之前的事, 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金护腕他一定在无相山庄里见过。
若那上面的“凰鸟”是顾家图案,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顾家人把这护腕送给了无相山庄的某个人。
江月明问道:“你在无相山庄这些年, 可曾听说过任何顾姓之人?”
余望摇摇头,无相山庄人不多,而且每个姓名都登记在册,他确信没有顾姓的人。
江月明展开李垂柳的回信,目光仔细扫过,重明楼的消息果然更灵通些。
当年顾峰确实买过个孤儿, 也就是和顾笙私奔的那个护卫。
据说他们私奔后逃到了竹山下面的一个镇子上,后来还有了个孩子。
不过顾家被灭门后没多久, 这一家三口也跟着音讯全无了。
没有人再见过他们,也不知是死是活。
有说是被凶手找到一并灭口了,也有说是为了避祸逃到竹山,隐居了。
幽篁里就在竹山,那里的一草一木江月明再熟悉不过。
若是真有这样一户隐居的人家,他肯定是会知道的。
看来想从顾笙这条线入手,目前是没什么可能了…
不过那秦道长看起来倒是有些故事。
还记得刚从圣藏窟出来时,苏逸说他背叛了师门,早就不算净尘谷的人了。
现在看来他被逐出净尘谷的原因,竟然是偷了灵珀…
江月明又想起了之前拿到的那本册子,木灵珀的归属后面标注了一个“已”字。
之前他便觉得这“已”的意思是隐者已经得到木灵珀了。
若是像信中说的这样,他便完全想通了——净尘谷当年也参与了封印朱厌,得了木灵珀,而秦峥为了和隐者合作,不惜背叛师门,盗走了木灵珀,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和隐者闹掰了。
江月明思忖片刻,说道:“或许我们得去一趟净尘谷了,当年参与封印朱厌的五人,唯有净尘谷的谷主灵渺子,还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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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程星河一大早便准备回红鹤阁了,江月明不在的日子,阁中大事小事基本都由程星河打理。
来沅湘城这几日,灵鸽传来的信已经快堆成小山了…
江月明与余望也准备动身前往净尘谷,灵渺子既然参与了封印朱厌,一定知晓很多内幕。
净尘谷在洮州的石镜山里,那是一处宛如仙境般的所在,不过越是美好之地,道路越是难行。
江月明特意去挑了两匹好马,临近午时,二人才下楼准备出发。
霜降过后,气温骤降,已经有了几分冬天的寒意,风也变得冷冽起来。
没想到余望昨日才送的披风,今日便能派上用场了。
在阳光的映照下,他才忽然发现,这披风的下摆竟还用银线绣着鹤纹。
正盯着那鹤纹看,身后忽然响起了个声音:“喜欢吗?”
江月明闻声回头,正对上余望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
“喜欢。”
余望心满意足地笑笑,从江月明手中拿起披风,轻轻抖开,然后仔细地搭在他肩头:“喜欢也不能只用来看着。”
随即,二人有说有笑地牵起马,往出城方向走去。
虽说天气渐凉,但阳光倒是充足得很。
从沅湘城到洮州约莫要六日左右,一路行来都很是顺利,天朗气清,风光旖旎。
最重要的是没有遇见任何意外。
不过眼看就要到洮州了,天却忽然阴沉下来。
乌云如汹涌潮水般迅速聚拢,似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趁着雨还没下起来,得赶快进城,不然山路泥泞,马儿不好走,今晚可能就进不了洮州了。
二人夹紧马腹,拉住缰绳,在山中飞奔起来。
不过却依旧跑不过乌云的速度。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落,瞬间打湿了他们的衣衫,马儿也有些焦躁不安。
“找个地方先躲躲吧。”江月明说道。
然后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前方浮现出一阵隐隐的杀意。
之前还在想,这一路好似有些太过顺利了,原来都在最后等着。
几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树林中窜出,向着他们疾驰而来,瞬间将他们包围。
江月明和余望停下马匹,背靠着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然而这些杀手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缓缓围着二人绕圈,仿佛在等待什么时机。
步伐规整,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看起来远比之前遇到的那些道士难对付。
突然!杀手们自动分散成几拨,分别攻向江月明和余望!
寒芒砍向江月明座下的马,只听一声惨嘶,骏马轰然倒地。
江月明反应极快,马匹倒下的瞬间,脚尖轻点马背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旋身,手中竹笛挥出道劲气,将靠近的几名杀手生生逼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