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同心结(116)
赵臻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懂穷寇莫追的道理,不急于一时。可某天赵臻亲眼目睹了一场陛下寝殿的淫/戏,他勃然大怒,当场处死了在一旁看热闹纵容高澈的宫人,又罚高澈和周麟抄了三天书。
经此一事,周家对他更为忌惮,高澈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有所收敛,不知此次为何又起了兴致。
齐刚和江甲在高澈宫里受尽凌辱,在数次奸污、数轮酷刑之后,两人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一心求死,可偏偏高澈觉得不够,非要吊他们一口气。于是见两人嘴干,他便命人给次二人喂尿;闻二人肠饥,便命人给他们二人塞茅厕的泄物。
他们足足被折磨了七天,赵臻得知消息时,这二人已经咽了气,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完好的皮肉。
江甲和齐刚的死终究掀起了波澜。
宫中两所学塾的学生虽是全然不同的门第,但在这样门阀并起的乱世里,他们其实有相同的初心。富贵的那些不曾依赖门第、放弃努力,贫穷的那些不曾自怨自艾、低头认命,他们都怀揣着读书入仕的志向,走进了宫城,故而多少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读书人这般死去,是奇耻大辱,他们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一时之间,宫城内乱,书生们拿起了棍棒,一路打到大朝晖殿,要求赵臻给他们一个说法。
然则这件事哪有那么好办,犯错的是皇帝和大门阀周家的嫡亲孙子,赵臻势必有所顾忌;可这些书生又是大盈朝堂未来的肱骨,赵臻也不能不顾他们的尊严和利益。
这几日,他同陆忧宿在宫城,为的就是这件事。
“我要进宫。”奚瞳道。
“你进的去吗?”周韵仪问。
“我有赵臻的令牌,宫城守卫是林载的人,应当不会拦我。”奚瞳笃定。
“我……”
奚瞳见周韵仪犹豫,当即宽解道:“我知道,你是周家的,陛下要喊你一声姨母,你去了夹在中间,反倒为难。陆忧对此想必也知道的。”
周韵仪愣了愣,继而苦笑:“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
奚瞳不多耽搁,起身就要走,临走前她有些不放心,回头解释了一句:“韵仪,陆忧若真把你当周家的人,提防着你,这件事他压根就不会同你讲。”
周韵仪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了。你进宫小心,尤其是太后。”
“放心,我不会在她身上吃两次亏。”
……
奚瞳想去宫里,是因为她了解赵臻,赵臻虽一向声称自己并非君子,但他心中对“善”的定义几乎是一种铁律,犯律者势必要付出代价,无论是旁人还是他自己。
朝中的老狐貍在近来一桩桩政事中,想必能品到赵臻想要问鼎天下的意图,但在忙于生计的百姓眼里,赵臻和陛下是一条船上的。
如今陛下做出这等恶事,他和赵臻,总有一人要脱一层皮肉。
奚瞳怕赵臻弑君,更怕赵臻伤己。她得去陪着他。
除了赵臻,奚瞳也有自己的私心。
在长秦做公主时,她便一直在宫学里,教授年幼的世家子弟读书。
这两个读书人受辱致死,她心中亦有不平,想去看看赵臻能否为他们讨一讨公道。
奚瞳赶到宫城时,暮色沉沉,宫/道上掌了灯。
她藏身在一处梁柱旁,看到陛下的寝殿里,赵臻端坐于主位,周怀淑站在一旁,小皇帝则满脸不在乎,站在二人中间。席间还有十数个大臣,有赵臻的心腹,也有周正的朋党。
“赵臻你什么意思?!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不过是一时贪玩,不小心伤了两个书生性命,穷人家嘛,给些银两就好啦。”叫嚣的是周演:“你端这副架子是要做什么?!你要弑君不成?!”
奚瞳心中冷笑,一场虐杀,在他们眼里,竟被“不小心”三字轻易揭过了。
“周大人此言谬之!”陆忧正色道:“江甲齐刚二人遭受凌/辱,七日方死,在你眼里,只是意外吗?”
周正此时开了口:“无论是不是意外,你我做臣子的,难道不该保陛下清名?赵臻,你这两天已经处死了当日在场的所有宫人,就连老夫送来照料陛下的乳母,也有两位在你手下丧命,江家和齐家,我也已经派人送去了恤银,你还要如何?”
赵臻一双鹰目,寒意彻骨:“陛下做出此等残忍之事,理应受罚。江齐两家最应得到的并非钱财,而是公道。”
“公道?!他们还要什么公道?!”周演道:“当朝大司徒亲自给他们送恤银,这还不够给他们脸面吗?!”
小皇帝此时也走到赵臻身边,伸手摇了摇赵臻的袖子:“亚父,我不是故意的,我还小呢。”
看到这一幕的奚瞳胃里生出一阵恶心,高澈哪里是个寻常的孩子,俨然是成了精的恶灵。
赵臻转头看向高澈,满目杀意,高澈吓得后退两步,躲到了周怀淑身后。
众人默然片刻,赵臻突然就笑了,笑过之后,他双眸染了狠戾:“看来刀剑不劈到自己身上,是永远不知道疼的。来人,把周麟带上来。”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周正和周演急朝一旁看去,只见十三绑了一个少年从偏门里走了进来——正是周正的孙子、周演的儿子周麟,也是那日陪伴陛下到青云学塾“选人”的伴读。
“祖父!父亲!救我!救救我!”
“赵臻你掳我孙儿,究竟为何?!”
周正这才慌了,他明明已经派人将周麟送出城,怎么会落到赵臻手里。
赵臻没有回答,只冷声道:“方才周大人说,陛下只是一时贪玩。赵某听一些宫人说,那七天的游戏里,令郎也玩得十分痛快,有时候陛下都玩累了,想歇一会儿,令郎却不尽兴,要彻底满足了自己的淫/欲和杀欲才好。既然这么喜欢,不妨就再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