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仙君相识于微时(108)
她是穿透那遮天蔽日,枝叶脉络的强光,是他清澈美好,有力跳动的心脏。
在山野间,遗失了三十年。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熟悉她如同熟悉自己的心脏。
每当从过往那些老物件中,寻得几分对她的念想,都会让他觉得胸腔那处空荡荡的地方,有什么在隐隐跳动,越跳越快。
于虚无的幻想中,做一场极致的迷离之梦。
不过,宋礼遇和一般的痴情男子所不同的是,他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傲气。
她的确是他的心脏,可若是她不愿意跟他,不肯向他低头,那这颗心脏,他也不是不能剜出来。
一个对自己狠到极致的人,是没什么事情做不成的。
他找过她一次,可绝不会找她第二次。
并非碍于世俗伦理。
而是,他在等她向自己低头。
宋礼遇想,他应该恨她。
就因为她当时没有救他,让他终日浸泡于泥沼中,血肉剥离,蛆虫满身。
她是那样吝啬,连一道目光,都不肯给他。
现在,他终于等来了他的心脏。
这颗心脏,饱经风霜,却还是那么鲜活有力。
他爱她的一切。
心脏已经纡尊降贵地回来找他了,他怎么肯再放她离开?
这三十年,他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依循着父辈所教他的那些东西,带领着自己的庞大家族,翻过尸山,趟过血海,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阴暗潮湿,腐成一堆蛆虫烂肉的宋礼遇,已经三十年没被阳光照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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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晚,不晚。她什么时候来找他,都不算晚。
那不肯妥协的三十年虽然遗憾,可他还会跟她有很多个三十年。
他要求得长生,同她一起长生。
天下间的财宝都尽收他囊中,想来长生应该也不算难事。
他终于,要带着她,共赴沼泽了。
天上的那群神仙,自从衡羿下凡后,没事儿就在背后蛐蛐他。
大家都觉得他这次遇到的坎儿,极为难过。
甚至都有点儿同情他了。
真不能怪他放不下……
别说他在天上看了自己的小信徒三十年,但凡在人间跟花祝年有过牵扯的男人,谁不是想了她三十年呢?
朝堂之上运筹帷幄的权臣,极致冷血的政治机器一个,早就连半点儿人性都没了,却还空洞地记着她的每一份喜好。
就连明明已经得到她的贺平安,这三十年也从未松过一口气。
大晚上睡着觉,都怕她跑了。
还要下意识地摸摸她的耳垂,看看她在不在,然后再一把抱进怀里。
这三十年,怎么看,衡羿都是最克制的那个。
至少没直截了当地找上门,明目张胆地抢夺人家的妻子。
让她以后跟他过。
但现在来看,估计也快了,难说。
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姿势,目前来看,很难启齿。
花祝年被衡羿怜惜地抱在怀里,宋礼遇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想要伸手接过来,衡羿又不肯放手。
两个男人含情脉脉,你争我夺……只有花祝年屏蔽一切,独自无望又暴躁。
她用所剩无几的气力,揪着衡羿的耳朵,一个劲儿地逼着他跟宋礼遇道歉。
衡羿嘴就跟缝上了一样。
没有说道歉,也没有说不道歉。他好像还挺享受被她揪着耳朵训的。
或许,在花祝年看来,这是母亲在教训儿子的姿态。
可衡羿并不这样认为。
他不过是在逗她,看谁犟得过谁。
就犟。
两个人之间,有种别人怎么也挤不进去的氛围。
就连宋礼遇方才的那句饱含情意的话,让花祝年改改称呼,她也无暇回应。
他这次并没有跟她客套,她却当成了一句客套话。
三十年过去了,她对他,仍旧有很重的疏离感。
况且,对花祝年而言,逼这后生道歉才是正经事。
宋礼遇跟他爹一样,有点儿权力,就非要用上,还要往死里磋磨人。不上供就做不成生意。
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有点儿权力了。
这后生若是将宋礼遇得罪得狠了,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哪有一上来就得罪人的?
她也是服了。
其实,花祝年跟宋礼遇没成,宋礼遇的爹要占很大一部分责任。
但凡他爹不那么向下压榨,她不会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可这也不能全怪宋礼遇的爹。因为当时的王朝气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大家都是忙着向下压榨的。能捞多捞,大捞特捞。
花祝年改变不了天下大势,并且当时由于人生阅历的不足,行事也异常偏激。
将对当下形势的厌恶,全然加剧在那个一县之主身上。
所以才显得她的拒绝,尤为不正常。
别人都上赶着,想要登上这艘船,偏偏她转身就走。
关键这船还是特意去接她的。
许多人都猜测,她到底为什么不上宋家的船。
猜了无数个可能,连她喜好女色都传出来了……就是没人猜她是看不上宋家的家门。
若是传出去,都要笑死了。
商贾之家还有什么资格,去挑人家官宦之家?
可她就是看不上。
不仅看不上,当时已经愤怒到,但凡她有把剑,会点功夫,就将那群倚势欺人的狗官都给砍了。
可是,她即便拿得动剑,也进不去那戒备森严的深宅大院。
但那种骨子里的反叛,终究是难以磨灭的。
她并不是不想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