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仙君相识于微时(244)
大多是粗布麻衣,颜色就褐灰蓝。
念伶当初就因为小老太衣品不好,觉得她是个不懂风情的人。
所以,也就没怎么勾引她,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地服侍。
可是服侍得久了,就会越来越离不开她。
毫不夸张地讲,他早上醒来时,想的第一个人就是小老太。
皇宫到处都冷冷清清的。
傀儡皇帝除了小老太,没有纳别的妃子入宫,很多住所都是空的。
可只有皇后这里,一进来就给人很温暖很舒适的感觉。
别的地方是皇宫,只有这里,是家。
念伶曾经想过,如果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挺好的。
他愿意陪小老太一辈子。
不只是他这样想,这宫里的所有假太监,都是这样想的。
可风和畅还是送了别的人来这里,打破了这里的祥和宁静。
时怜被搀扶起来后,手中仍紧握着那只竹笛,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因为,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欣赏。
这种欣赏让他觉得恶心!
时怜忽地抬起头,直视着小老太道:“倘若只是像薛尘,倒也没什么。天下间容貌相似的人,也是有的。偏偏,有人要给薛尘封神,还在起义的过程中,大肆宣扬薛尘的事迹。”
“本来别人不知道,他冲冠一怒杀了八十几口官员,结果被那支起义队伍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因为我长得像他,附近的管辖者就以为我是他的转世,或是他在人间捏的一个分身。”
花祝年轻喃:“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我在最初的时候,就告诉众人,薛尘没有被封神,天上也没有神的。”
时怜冷笑一声:“谁信啊!你让别人相信你一个老人家,能带着那么多起义的人,少有败绩,从南打到北么?如果不是有神的相助,这是绝无可能做到的。”
花祝年忽地沉默了。
原来,她还是没有灭掉自己亲手塑造的神。
她以为自己就够痴愚的了,没想到比她痴愚的,还不在少数。
“因为我像薛尘,周遭的管辖者,都害怕极了。若是杀我怕引来祸患,只能从小开始给我灌药,派人打断我周身经脉,别人参军入伍的年纪,我却在家喝药汤,连地里的重活都干不了。”
“为什么别人都有被逼反的权利,我却没有呢?我注定不会上阵杀敌,终生都只能学些取悦人的玩意儿,来了此一生。”
“我今年十五岁了,可是,还会被街上七八岁的孩子,揍得抱头痛哭,根本打不过。如今的我,跟一个残废,也没什么区别。处处受限,不得自由!”
“而这一切,一是我自身不幸,长了副酷似薛尘的面容,二是拜薛尘那痴愚的信徒所赐,如果不是她后来组了支起义队伍,也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他的事。”
花祝年是个至诚之人,她并不会因为自己成了皇后,甚至觉得自己曾经平息战乱,就可以忽略他人的痛苦,或者拉不下脸面来道歉。
功绩是功绩,地位是地位,对是对,错是错。
她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当初,确实是她太过痴愚了。
造神容易,毁神难。
自从她起义之后,小泥人儿家家户户都捏,祈求能在乱世得到他的庇护。
人人都知道薛尘的样子,连带着让他也遭受牵连。
时怜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她:“你现在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已经被人毁了!甚至,拜你所赐,今后可能要久留宫中,只伺候你一个人了!”
“你好歹也是皇后,听说也是识过些字的,难道不知道越是高位者,越不能暴露自己的喜好吗?”
“倘若今日我被留了下来,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多的是想要讨好你的人,在全国各地去搜寻跟薛尘相似的面孔。而我,只会在被你宠幸一番后抛弃。”
“为什么我要获得这样的命运?就因为我长了一张跟他相似的脸吗?我宁可刮花这张脸,也不会向你屈服半分。你不要想着我会服侍你,绝无这种可能!”
时怜说完,咔嚓一声,将手中的竹笛掰断。
他本就使不上什么力气,此刻完全是为了表明决心,哪怕是自己的手断了,也绝不会碰她一下的。
时怜的掌心被震开的竹节,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簌簌地往外冒。
虚假的美男计:找个衣不蔽体的美男,容貌神似她的白月光,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薛尘,来小老太面前搔首弄姿,祈求她的垂怜。
真实的美男计:找个跟她白月光很像的少年,不只是那副皮囊像,连秉性都那么像,清冷又倔强。
他永不屈服于她。
哪怕自身再羸弱,也别想让他妥协半分。在像他的同时,又像极了她。
怎么会有一个人,既像自己的白月光,又像自己呢?
真是仙品。
风和畅找人的确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近似的皮囊易寻得,可相似的品性,就算再如何规训,也是极难捏造的。
他的每一瞬目光,每一句话,每一处神情,都在彰显着他对她的厌恶。
对这种轻易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力的厌恶。
她对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设防的。
他干净透明到,仿佛她可以触摸到他的心。
毕竟,他什么荣华富贵,都不想从她这里得到,就只想逃离她。
衡羿自从那晚之后,还一直都没去看过小灵宠呢。
当然,也是因为被她打得好多天都直不起腰。
不好意思去。
这些天,他一直在画一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