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上门来了(64)
许秋筠欣赏前者,又被后者吸引。
聆听一件物品的故事,仿佛是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件物品。
它们的岁月漫长,身上的故事永远也读不完,你从他人只言片语中窥见的仅仅是冰山一角,后人在前人留下的兽骨青铜、竹简石碑、绢帛书籍上勘查到的更是零星一隅。
人会走,茶会凉,但物件不会,他愿意去记下这些现今已无人知晓的故事。
这也是许秋筠不太乐忠于与人深交的原因,像江寻昼周子安这种寿命长久的还好,他生命中更多的是像船上女子那样的红尘过客。
故事留下,人已逝去。
故事很多,要全部记住是种负担,但在看到具体的、有形的旧物时,脑海里会不自觉浮现出一桩桩往事。收藏故事的感觉很奇妙,难以用言语准确形容出来的,和收藏古董是一个道理。
临出门前,他坐在镜子前,面前的桌上摆着一个大红木盒。
盒子表面爬满卷枝花纹,除开最上面可掀盖的盒间之外,还有四个柜盒由上至下依次排列。他回忆了一下,拉开最下面的柜盒。
色泽斑斓的镯子一个个堆在一起,绿的紫的红的蓝的,火柴堆一样垒成了光彩陆离的大山。
许秋筠用手指拨开,好让所有镯子一一呈现在他眼前,想了想,最后拿了个冰种翡翠镯戴在左手。
夜市
没有夜市的夏天是不完整的,这句话许秋筠不知道听谁说的。
后来他才发现这话有无数个版本,反正任何东西都能不完整。
他穿了件白蓝短袖,下边是及膝的黑色短裤,旁边有两道白杠,加上抗打的颜值和定格在青年时期的面容,浑身的青春气息溢了出来。
和脸一样白的手腕上戴了个透蓝的镯子,都说玉衬人娇,乍一看以为是哪个富甲人家出来玩的少爷。
镯子是不懂玉的人也能看出的昂贵,随意地套在手上,走在人头攒动的夜市里,也不怕被偷了。
路人觉得有很大程度归咎于他身旁的人。
个头比周围人高出不少,和身边那位说话时才放缓了冷冽的眉眼,浮于表面之下的是隐隐的矜贵。路人忍不住发散思维,这人放在以前那就是霁月清风,出尘飘逸的仙人,超尘的才德让他看不上任何人。
简单来说就是一副惹不起的样子。
许秋筠他们从街头逛……啊不,吃到街尾。
毕竟在烤鱿鱼、炸牛肉串、铁板豆腐、车轮饼、玉子烧、鸡蛋仔、雪顶奶茶、黑米糕、炒酸奶面前人是没有抵抗力的。
两人的胃量不足以塞满整条街,尽可能每个尝了个遍。
临行前,许秋筠打电话给陈知。
陈知的手机早就买了,只不过很少拿出来看,许秋筠怕发消息他看不到,于是拨通了电话。
他问陈知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吃晚饭。
陈知遗憾拒绝了,回忆起昨天书店老板问他想不想吃点零食,自己明天可以带一些过来。
陈知心想,这是对方的一片好意,他总不好拒绝。
虽然他多次声明自己不是被家长放养的穷小孩,更没有为了维持温饱被迫出来打工,但他怀疑每次老板点点头嗯嗯嗯好好好后心里想的是“现在小孩自尊心太强了,他要保护好”。
他能怎么办,亮出许哥账户余额吗?
他还不能说自己就住在古董店里,要是说了,他怕老板会问,自己在这开店几年为什么从没见过你。
那家店也是,最近才开张,老板这么多年去哪了,你又在哪……各种没法解释的问题他招架不住,编个理由的话,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陈知不喜欢撒谎,索性就不说。
含糊其辞的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不过还好,零食而已,自己应该吃得下。
好意自己就收下,下次礼尚往来就好。
可谁能告诉他,零食是焦糖布丁、草莓蛋糕、花生松糕、糖蒸酥酪、香酥鸡蛋卷、龟苓膏……咸甜皆有、中西结合、有干有润,可谓是种类齐全,生怕你有什么吃不惯的。
陈知除了领略到老板的善良外,还深刻认识到对方的有钱。
老板娘有时不愿做饭,老板点的外卖都是五星级餐厅的,对于吃惯了家常菜的陈知来说,每一道看着就死贵死贵的。
察觉到他的不好意思后,老板善解人意地给了个台阶:“没事,吃不完我自己带回去分给别人。”
这样说的结果依旧是陈知吃得很撑,肚子里一点晚饭的位子都没有。
可许秋筠不知道啊,他只从电话对面抓出了一个重点:书店老板心疼陈知,借机会给他带零食。
他仔细一琢磨,自己其实并没有太管过陈知,他自己就不喜欢被管着,以己度人,采取的是放养模式。
好在陈知也听话,没有野蛮生长,经常拿书坐那一看,怎么省心怎么来。
他自认没亏待过陈知,他想要的他都满足了,更别说饿着他。
到底是怎么让书店老板误会的。
就因为很少管他,放他每天去书店看书?
许秋筠无奈,陈知自己想去看书他又拦不着。
心里怀抱着对陈知的些许愧疚,想着陈知每天两点一线,估计没机会吃什么好吃的,手上不自觉买多些吃的,打算带回去给陈知。
他和江寻昼手上都拎着几袋,给陈知的,给周子安的,自己留着吃的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们走进一家干净整洁的面馆,点了两小碗汤面。
店里人多,他们选了一张墙桌,坐在同一边。
等面期间,许秋筠问:“薛修杰还在往生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