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上门来了(79)
原本光秃秃的枝条被水晶般的嫩花覆满,每一朵都在闪着光,是白雾中柔软而明亮的存在。
桃花树无风自动,摆动着枝条下了场温柔的雨,花瓣落到睫毛上,眼上传来的异样让他闭上眼。
短短陷入黑暗的几秒,他再次听到了声音。
是感到疑惑时发出的喉音,从上方传来。
江寻昼睁开眼,没有证据,就是觉得这个声音和刚才的笑声是同一人发出的。
粗壮的枝上,坐着个人,他陷在了花团中。
江寻昼心里漾开了不知所起的喜悦,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想看清那梦中人的面容,可周身有股无形的白色屏障,犹如雾里看花,阻隔着他的视线。
想靠近,想触碰,近在咫尺的距离如慢镜头回放,被无限拉长,短短几尺像是隔着天涯。
这时,树上的人动了,江寻昼霎时明白他接下来的动作,沉在梦境里的脑子比平时慢上几拍,还未反应过来,双臂就先伸了出去。
他看着那团人形的白色轮廓,带着一身的光华和花瓣,扑到了他的怀里。
实质与重量未达,缥缈的青烟散在空中,转瞬弥散,一如那梦中人从未来过。
他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情绪,迷茫、无措、失落,亦或空洞,复杂的情绪纠缠着,死命扼住他的心脏和咽喉。
他消失在他怀里,他们很近,又很远。
江寻昼睁开眼,迎接他的并非早晨时窗帘挡不住的耀眼白光。
外面依旧静悄悄,没有夏日的虫鸣,微弱的夜光正透着帘子缝隙,偷偷看这个半夜惊醒的人。
窗外,皎皎月色不停翻涌。
后山
周五。岁城一中。
三三两两的学生慢步走出校门,迎接难得的周末,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嘴里全是想了两周的周末安排,说来说去这些安排里就没做作业和复习的选项。
六班里,时而起落的凄惨道别,整得像以后不见了似的,其实后天就能看见彼此相看两厌的嘴脸。
“走了啊,老周,周末记得上线。”一个个不高、戴眼镜的男生在后门摆手道别。
“走——好——不——送。”
周子安靠在墙上无力摆手。
距离他几米的白墙上贴着份值日表,周五那栏下写着“裘南、周子安”两个名字。
他们被安排到拖地的行列,要等到所有人走后才能动工,加上被排到周五这个放假日,算是比较惨的。
诺大的教室只剩寥寥几人,素日喧闹、遍布八卦谈天的走廊安静了下来,倒垃圾的同学拎着垃圾袋走了,教室只剩下三人。
周子安保持着靠墙的姿势,身子斜斜坐在课桌上。
现已入秋,日照时间无声缩短,往日依旧的夕阳被时间挤压,如今已躺在了山底里。
左右天色已晚,周子安不急着回去,一副闲得慌的样子老神在在,稳坐书桌。
“你怎么还不回去啊。”他一脸不耐,嘴上和心里是如一的嫌弃。
同样老神在在,稳坐位上的方相氏停下手里的笔,抬起头,一脸笑眯眯地回视:“怎么?这么关心我?”
尾调上扬,格外欠揍。
周子安嘴角一抽,笑得僵硬:“想多了,我只想你尽快离开我的视线,不要自作多情。”复而又看到他手下压着的试卷。
“你在写周末卷子?”周子安看了几眼,发现是他不大看懂的英语。
“你就不能带回家写吗?非得给我坐这碍眼。”
方相氏转着笔,好笑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要等你拖完地再走。”脸上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周子安翻了个大白眼,忙跳下桌走,他怕再走晚一步,他的拳头就忍不住呼到那张欠揍的脸上。
他忍,他忍,教室不是他家,他不能硬赶人走。
刚走到门口,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裘南。
裘南见是他,把手里的一个拖把递给他:“给,快点弄完走吧。”
周子安接过拖把,开始拖地。
班里的座位分为四个大组,除了方相氏这个横插过来的转校生,其他人都是双人双桌。裘南把拖把递给他后,往他身后扫了眼,很自然地走去负责三四组的地面。
周子安怀疑他特地把方相氏和他隔开,让他负责一二组。
其实倒也不至于,他们本身没什么矛盾,单纯看不顺眼对方而已。
拖个地而已,不至于会怎样,顶多就是对方忍不住嘴欠几句,他就会抑制不住怨力把拖把甩他脸上而已。
没什么的。
兢兢业业拖到中间时,教室左后侧传来讨人厌的声音:“班长,教务处在哪?”
和周子安说话时不一样,语气没有调侃笑谑的意味,脸上笑容由戏弄换成了客气,尽管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但没了不正经的情绪。
起码是有点人样了。
裘南:“在A栋教学楼五楼,走廊尽头就是。”
他们学校占地面积在本市高中里算大的,教学楼有好几栋,路程七拐八绕的,周围植被又多,不熟悉的人容易迷路。
“路挺绕的,要不我带你去?”
“别。”周子安先反应过来,裘南头顶又开始散发特有的乐于助人光辉,不知道是他自带的,还是班长这个岗位赋予他的。
“你给他指条路就行,一来二去的多麻烦,忙完天都黑了。”
方相氏难得没和他唱反调,听到他的提议顺应站起来:“对,班长你站走廊给我指条路就行,我能自己过去。”
“行吧。”
走了方相氏,两人加快进度把教室拖完,拎着拖把走向这层尽头的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