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歌黎和碧游城的浔江，他们口中的信息虽然有差别，但事件走向是一致的。

歌黎说，庇护之地的神祇是伪神，为了权势利益，背叛了那位大人。

浔江口中，则是那位大人和最终诡异交战中，重创诡异后，下落不明。幸存神祇的力量不足以庇护所有人族，需要各城供奉祭品，抵御诡异侵袭。

孰真孰假，江宸宸不知。

唯一能够确定的，灰雾之森和碧游城应该在同一位面。

“那位殿下是谁？你们忘记了他的名字？”

“殿下失踪时，有大规则笼罩九州。殿下之名，人族皆忘。除非殿下归来，亲自将名字昭告天下。”

楚老头唏嘘不已，对过往的忆念，对现实的喟叹，全在这声唏嘘里。

楚老头往两人喝完的茶碗里面续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里间探出头，声音怯怯的，“里正爷爷，阿秋姐姐问，什么时候给客人上茶点？”

楚老头看到小姑娘，神色柔和，对她招招手。

小姑娘从里面跑出来，躲在他后面，偷偷打量江宸宸和江小艾。

她梳着双丫髻，身上的衣服半新不旧。

让两人惊心的是，小姑娘头上簪着红花。

楚老头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几次伸手想把小姑娘头上的红花取掉，最终只是轻轻揪了揪她的丫髻，慈爱地道：“你去告诉阿秋，每样点心捡上一块，送过来就好。”

小姑娘脆生生地应了，跑进了里间，不时回头好奇地打量两人。

“两位上师想必也看出来了，小桃也是这次的禁品。”

“啊？小桃年纪这么小！”

楚老头苦笑。

“神弃之地，人族命贱如草芥。那位——”说到这里，楚老头神色畏惧，压低声音，“非我族类，对我人族怎会有怜悯之心？”

“百年前，这里还是数万人的大镇，繁华昌荣，边上有西水村、林家沟、尚庄、花袁庙……我等挣扎苟且到今日，只剩下天水寨，村寨中人**者仅剩百人。”

“神弃之地，无人拯救吗？”江小艾声音干涩。

“那位殿下在时，组建黑骑红裾，如今依旧活跃在九州，斩灭诡异，祛除黑暗。但黑骑红裾人数精力有限，无法尽灭天下诡异。初见两位上师，小老二误以为是红裾到此……哎——”

楚老头长长叹息一声，叹息中意，不言而喻。

“若黑骑红裾到此，小老儿不想什么斩灭诡异，只求把村寨中幸存的孩子们带出去，如侥幸能逃出神弃之地……”

三人说着话，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儿从里面走出来，手中托盘里面放着几块糕点。

女孩发髻上同样簪着红花，她把托盘放在桌上，粲然一笑，“两位上师请用。乡野之地，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只是平常的普通糕点，两位上师莫要嫌弃。”

虽着荆钗布裙，女孩谈吐文雅，不像乡野俚俗村姑。

“这是小老儿的孙女，俗名阿秋。”

楚老头看了托盘里的糕点，眼底有莫明神色极快划过。

里正家的姑娘，难怪气度不凡，有书香气韵。

楚秋放好了糕点，盈盈对两人施了一礼，“两位上师看着面善，必是良善慈悲之人。阿秋斗胆冒问，两位上师能够给人启蒙吗？”

秋水盈盈地看着两人，满脸期待。

“启蒙？”

江宸宸和江小艾有些懵。

楚秋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双手捧着递过来。

“两位上师能不能教我们读书上的词语。无论什么内容都可以。”

江小艾狐疑地接过来，翻开封面。

说是书，更准确的说法应该叫手抄本，里面是字迹清秀工整的小楷，抄录的有三字经千字文论语，还有正气歌。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

……”

随着江小艾无意的低声吟诵，她身体溢出朦胧白光。

楚秋看着她身上的朦胧白光，激动不已。

双膝跪在地上，仰头恳求，“还请上师给我们启蒙。”

楚老头也跪下来，恳求，“恳请上师给我们启蒙。”

江小艾懵懂不解，江宸宸指了指她身上，她才发现身体溢出的朦胧白光。吟诵的声音断了，朦胧白光正在消散。

江宸宸也很惊讶。

他能感觉到朦胧白光和他的净愈光球有相似的能量。

这是——

书籍的力量？

“我该怎么给你们启蒙？”

见到江小艾答应了，楚秋惊喜地给两人磕了一个头，从地上爬起来，“两位上师请跟我来。”

两人跟着楚秋走进里间，发现里面竟然有密室。

密室连着向下的楼梯。

走下楼梯前，楚秋突然跪在地上，对着楚老头的方向行了一个礼。

楚老头面目慈祥，和蔼地笑着，对她挥挥手，“去吧。爷爷这把老骨头能做点儿有用的事儿，值了——”

密室在三人眼前关闭，楚秋抹着眼泪起身。

“两位上师跟我来，我们天水寨幸存的活人都在这下面了。”

“楚里正为什么不跟着下来？”

“爷爷有他要做的事儿。”楚秋解释了一句，领着两人快速走过地下长廊，长廊尽头是一道门。

显然是机关门，楚秋在旁边的石壁上操作了一会儿，门才打开。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类似一个小型村落。

“阿秋——”

楚秋在这里很有权威，她叫住最近的一名汉子。

“南山叔，把所有识字的人都叫到学堂去。”

那名汉子看了她身边的江小艾和江宸宸一样，注意到江小艾手里拿着的手抄本，面上立刻有了喜色，他立刻应了，大跑着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