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3)
乌春是在春日生的,她也尤其喜爱万物葳蕤的春日,便在某一年的春日,栽种了南疆特有花草,给沈绥瞧它们的芬芳,可沈绥只是淡淡一拂袖,漠然对她道,日后这些东西自己摆弄便可,不必拿到他眼前……
算算日子,她陪在沈绥身边,竟然已经四年了……
四年,便是和猫儿狗儿共处,也该有深厚感情,何况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沈绥怎么会不救她?
乌春盼啊盼,盼着沈绥出现。只当是下面的羽行军因为没有沈绥的指令不敢贸然行动。
乌云更厚重如山,竟然连一丝一毫的阳光都不漏下来,天边泼墨似的翻滚。
今日乌春穿的是红衣,远远望去,便如一朵在空中盛放的红莲。
两方僵持不下,沈珙的近卫跟上来了四成,剩下的六成死在了羽行军剑下。
寒风呼啸得更厉害,乌春浑身汗毛倒竖,冷得牙齿咯咯作响,吸入肺腑的空气刀子似的刮着她的血肉。
她依旧盼着。
不曾绝望。
忽然间,底下有个骑兵一路突出重围,像一支穿心而来的箭,用嘶吼的嗓音道:“殿下说了——”
乌春觉得光阴静止了。风声都听不见,只听见剧烈的心跳。
“大业面前,任何人都不值一提!”
“放——箭——”
任何人都不值得一提,包括枕边人。
乌春那一颗跳动的心脏,死在了这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
她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她想不明白,为何?为何四年都捂不热他的心?
原来所有的爱,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原来她以为的沈绥的情,不过是可有可无,偶尔的温情只是对她的施舍;
原来沈绥终究是个没有心的人,四年真心相待,换来的只是一句不值一提!
哪怕他能来见她一面呢?
有一瞬间,她的心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与麻木,之后,铺天盖地的悲痛汹涌而来,连同漫天箭矢,一道扎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沈珙无暇顾及她,在塔上乱窜,失足跌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乌春便挂在空中,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剜心剥骨的疼。
沈绥,我好冷、好疼啊……
乌春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流过她这一生……
春日里生于南疆,七岁丧母,阴晴不定的父王很快续弦,继后善妒嚣张,对她时常打压责罚,只因有哥哥相伴,她才过了段无忧无虑的时日;
十六岁嫁与大梁三皇子沈绥,有了夫君,有了爱人,她待他从来无愧于心,陪伴他在宫中度了四年最凄冷无依的日子;
二十岁时,身边两个情同姊妹的丫头一个死一个下落不明,盼望着枕边人搭救,却是一盆冷水从头泼下,被乱箭穿心……
皇宫在流血。
她的眼角也红欲滴血。
渐渐地,乌春的嘴角竟然绽出一丝苍白的笑意。
沈绥,若早知如此,我一开始便不会对你有分毫的怜悯!
弑父杀兄之人怎会懂爱?一心权势之帝王何来真心?
乌春的视线猩红一片,竟觉得分外后悔、分外可笑。泪和着鲜血,从面颊上凌乱地滚落。
“沈绥,倘若重来一世,我不求你不得善终,只求与你天涯海角,各自安好,永不再见……”
“我不要再爱一个没有心的人了……”
声音悄然淹没在秋日的第一声闷雷之中。
“轰隆——”
天幕骤得炽亮,随后便有倾盆大雨轰然落下,天破了窟窿,豆大的雨滴俨然要将皇宫洞穿。
这场雨,洗刷着一切罪恶滔天的杀戮,洗刷着一切负隅抵抗的不甘。
也洗刷了少女所有的爱意。
第02章 重生
“殿下、殿下……”
是惊莲的声音。
乌春意识模糊之际,乍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时心里竟有些发酸。
到底是死透了。死了还能和惊莲重聚,未尝不是幸事。
“殿下,您怎么哭了?”面颊上覆上来柔软的丝织帕子的质感,隔着薄薄的丝帕,还能感觉到手指指腹的温热。
原来人死了也是有感觉的。
乌春试着睁开眼。
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面前惊莲的容貌由模糊逐渐变清晰,一双眼正噙着些担忧与焦急,眸子里倒映着她的面容。
在惊莲的头顶上,是熟悉的水蓝石榴纹床帐。
余光中又瞥见,脱了漆的雕花窗棂之下,立着一个素净的白瓷瓶,瓷瓶中插着鲜艳红梅,阳光照在红梅上,似乎将它浸了层雪光。
地上烧着炭盆,那铜制的盆身有一处凹陷,乌春还记得,这是玉梨当时换炭之时,不留神将炭盆摔了,砸到一块碎石造成的。
这……
这不是她在大梁毓宁宫里的寝殿的布置吗?!
她怎么回到这里了?!
眼前一只手晃了晃。
乌春回过神来。
惊莲忧心道:“殿下,您在想什么呢?您刚才在睡梦中流泪,怕不是被梦魇着了。还好您醒了,烧也退了,不然奴婢罪该万死!薛尚仪也真是的,明知道您身子畏寒,还让您在冷风中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您是出宫为三殿下祈福,又不是贪图享乐,她凭什么罚您……”
惊莲越说越气,乌春却心里骤地一跳,忽然抓住她的手,“惊莲,你……你说我出宫为沈绥祈福?”
“是呀,殿下您是烧糊涂了?前几日宫中设赏梅宴,您趁着这个机会出宫,为在外剿杀西幽贼人的三殿下祈福,只因宫外那平山寺是传言中最灵验的寺庙,求得的符也最珍贵。您只盼着三殿下能够平安归来,哪怕是路上下了鹅毛大雪,里衣都被雪水浸透,您也没动摇过……”惊莲说着说着,竟然心疼得要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