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俏(128)

他们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异口同声道：“陛下圣明！”

他们不断重复着：“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那声音响彻云霄。

即便是陆朝云的屋子里，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

那条白绫是赵玉梳亲自端给陆朝云的。

赵玉梳作为幕后推动者，自然知道这一切的发生。

当她在房间里听着将士们的一声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她如释重负，却未有半分的欣喜。

宫侍遵循着皇帝的旨意，当晚就端了白绫往陆朝云那里去，走到快门口的时候，被赵玉梳拦下了。

那人恭敬道：“公主殿下。”

赵玉梳看着那白绫，洁白无瑕，在黑夜之中异常醒目。

她平静说：“给我吧。”

那宫侍抬了一眼，没再多言，听话地将手中的白绫交到赵玉梳手里。

这些个从宫里来的人精惯会见风使舵。

陆贵妃已然失势，皇后虽然也油尽灯枯，但六公主正值壮年，太子经此一役能不能继承大统尚未可知，这位公主他可万万不能得罪了。

这行宫里的风往哪里吹，一闻便知。

赵玉梳接过白绫，扫了一眼陆朝云房间外的守卫，尽是承天军。

她放心地进了房间。

这个时节并不冷，但陆朝云的房间里却有几道凉风刮过，冷飕飕的。

大概是人走茶凉，没了人气，屋子里自然也就冷了下来。

不过这个程度赵玉梳完全承受的住，因为在她前世死的时候，她的公主府也是这样冷清，熟悉的温度再度勾起了她的回忆，也磨灭掉了她最后一点点心软。

她再次见到陆朝云的时候，她就静坐在房间里，乌黑的头发披散至腰际，未着珠钗。

陆朝云的头发还是那么漂亮，不像她母后，因为赵寅许久不来，人也不必漂亮，白头发都多了几丝。

她衣着素静，不过还是穿了蓝色，因为赵寅最喜欢蓝色。

陆朝云刚入宫的那几年，她很喜欢穿蓝色，那个时候她要争宠，不得不投赵寅所好，后来她的宠爱越来越多，她便有恃无恐，她最得意的那几年，什么艳丽就穿什么，反正赵寅已经很喜欢她这个人了，也不拘她穿什么颜色。

争来争去，一低头，竟是都回到了最初。

赵玉梳还是对她说了一句既体面又虚伪的话：“陆娘娘万安。”

陆朝云头也没转过去，只淡淡道：“果然是你来了。”

因为皇后实在起不来床了。

说完这句话，她才微微转过头去看赵玉梳：“瞧瞧你，跟你母亲那么相像，一样叫我厌恶。”

赵玉梳没答话，将那白绫放在桌子上，端了这么久，她胳膊有些酸。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宠爱你这个女儿，明明你只是个女娃，而他有那么多女儿……

“他不宠爱皇后，自然是不喜欢皇后的容貌的，但为何独独对你父爱满满，你明明那么像皇后。

“后来我以为，可能是因为你足够年轻，男人都是喜欢年轻的女人的，更何况有一层血缘关系在，他不喜欢年老色衰的皇后，但却总是对皇后年轻时的容貌有执念，再加上你聪明，喜欢说他爱听的话，陛下那么自负的一个人，自然吃你这一套，应该是这样的……”

陆朝云一通输出，赵玉梳都静静听着。

陆朝云苦笑一声：“分析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总是要死的，外面那些声音，我都听到了。”

赵玉梳回：“所以，我来送陆娘娘一程，您服侍我父皇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呢？她不来看看我吗，没见到他，我不想就死。”陆朝云指的是赵寅。

赵玉梳看了一眼案上的白绫：“您尽快吧，我这个人不喜欢拖延，您这么聪明，自然知道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快一些，宫人们也好交差。”

“等等，你先别走。”陆朝云叫住了赵玉梳。

“你的确很聪明，你想让我死，但你这个人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你从来不会逆形势而为，如果时势不想让我死，你再努力都没用，而此时我兄长气数已尽，所以将士容不下我，你便看准时机，见缝插针，推波助澜……咳咳……当年的情景重现，你当初就是如今日这般，看准时机，才抢了浣云的夫婿……可怜我那侄女斗不过你，我也认了……

“你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让你丈夫带头，自己却不出面，待陛下下令要处死我的时候，你再端着白绫出现，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是妙，妙极。

“但……我就是不明白，你明明都已经这么聪明了，怎会看不出这一招的弊端所在，你就不怕，我儿子日后登临帝位，会与你势不两立吗？洵儿他耳聪目明，你以为你不出面，他就看不清你是幕后主使？你如今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你可想过以后？你，还有你丈夫那个外戚，就不会被天下人诟病？萧子羡到底不冠赵姓，你何以如此兵行险招？”

赵玉梳回过头来，直直盯着陆朝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萧子羡不冠赵姓，但我姓赵！”

第 73 章

赵玉梳的胸脯起伏着，再道：“我，是大齐的公主。我与赵洵没什么不同，我的身上亦流着父皇的血，你可不要因为我是女娃，就小瞧我，别忘了，你可刚刚吃过我的亏。”

陆朝云一惊。

在她的世界观里，她从未想过赵玉梳会说出这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