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俏(135)
萧裕走后,白瓷进来服侍,她劝道:“殿下,您与驸马怎么又吵起来了。”
他们家殿下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柔顺一些呢,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赵玉梳靠在塌上,按着太阳穴:“这个时候吵吵也好,我们面上越不合越好,否则让敌人知道我们夫妻一条心,到时候才更不好对付。
“我本来提出叫他会公主府住,商量事情也方便些,怕外一出了什么事不方便告知对方,可他呀,还是老样子,因为苏如芳耿耿于怀,这样也好,要不然我们突然恩爱非常,我父皇也会防着我。”
……
这段日子,赵寅一直病着,赵玉梳为表孝心,总是入宫侍疾,一些来往的大臣见赵玉梳衣不解带地服侍赵寅,对她是多加赞赏。
但赵玉梳不会因此而娇纵,受到的嘉奖越多,她就越是惶恐,每次她只说:“我只是女儿家,不能在国家大事上为父皇分忧,母后走后,我只能代母侍奉父皇,做一些端茶倒水的小事,也算是个有用之人。”
一日,赵玉梳像往常一样入宫侍疾,进了承恩殿,才发现赵寅愁眉不展,一只手扶着太阳穴,看起来痛苦不堪。
赵玉梳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旁边的案上,轻声走过去,低声对着旁边服侍的宫人道:“有我在这里呢,你先下去吧。”
那宫人本就头疼,不知如何缓解皇帝的头疼之症,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赵玉梳这个救兵来了,他忽然如释重负,三步并两步逃离了殿中。
赵寅因为头痛,如今脾气也差了许多,没有皇后和陆贵妃在身边,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性情便就更暴戾了,也只有赵玉梳陪在他身边,能舒缓他的心神,叫他的心安静下来。
他察觉到身边有人过来,微微抬起脑袋,看着赵玉梳:“朝华,你可来了。”
赵玉梳有那么一瞬间生了恻隐之心,她本以为她经历了两辈子的是是非非,心已经如石头一般坚硬了,可看到九五至尊的帝王额头上多了几道细纹,她便又觉得,他此时可能只是个有些烦恼的老父亲。
“父皇,您看奏折累了吧,歇一歇,儿臣带了糕点和汤药来,您先用一用。”
第 76 章
赵寅摆摆手:“朕没心情,那么苦的汤药,朕不想喝。”
赵玉梳也没有接着劝他,她知道,强人所难只会招来厌烦。
反正赵寅的大限也快了,这个时候,活得怎么舒心怎么来,她多顺着赵寅一些,赵寅死后她才能更舒服。
赵玉梳余光向案上飘去,看到了那色泽发暗的诏书,心中不禁一颤。
“父皇这是……”
“朕原本想下诏,但是一抬起笔,就觉得眼前一片灰暗,什么也看不清,手也发抖,哎,朕大概是真的老了吧,那帮老东西看朕老了,便开始撺掇废太子,真是急不可耐。”
赵玉梳贴心道:“父皇,您莫忧心,这样,您说,儿臣写,可好?”
“这……”
赵寅犹豫了,下诏之事,他还没准备好要不要让自己女儿干预,这当然不合规矩。
“父皇,儿臣是瞧着父皇劳累,所以才想代劳的,内容自然全是父皇的意思,事急从权,您若有顾虑,那儿臣便就退下了。”
赵玉梳眼中泛着波纹,全是对父亲的担忧。
“朝华,你这是说得哪的话,父皇怎会不信任你,如此,也好。”
万人之上是无边孤寂,赵寅身为皇帝,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能说心里话,陆朝云一走,他便更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了,有时不免怅然,如今有个贴心的女儿在侧,为他排忧解难,也算是一件好事。
赵玉梳大喜,拿起笔蘸墨,跃跃欲试道:“那父皇您说,儿臣写,待儿臣写完了,再给您过目。”
赵寅说,赵玉梳写,这个画面何其温馨,与冰冷的皇宫格格不入,赵寅亦能感受到一丝丝温暖。
赵玉梳听话写着,不敢错漏一个字。
她才将手伸向诏书,一开始自然越快取得赵寅的信任越好,后面慢慢来,万事不可一蹴而就。
她写着写着,发现这并不是废太子的诏书,她有些微微失望。
虽然不知道那帮朝臣为何要煽动赵寅废太子,但此事于她也是有利的,她本以为,赵寅真的会尽快废掉赵洵呢。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赵寅与赵洵并不是多亲密的父子。
赵寅从不贴身养自己的孩子,与这些个皇子的感情都差不多,当初他立赵洵为太子,主要是因为那个时候陆朝云正得盛宠,赵洵又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三,前两个皇子夭折,他便是长子,平日里又无行差踏错,种种原因之下,他才被暂定为太子。
而这个时候朝臣施压,赵寅为何还在犹豫,赵玉梳在想,他父皇到底在犹豫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对陆朝云余情未了,因为愧疚,才迟迟不废她的儿子?
还是怕太快废太子导致朝廷不稳?
还是与众朝臣对着干,咽不下这口气?
又或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终将死亡的事实?
从古至今皇帝历来都是迷信长生的,即便站到了人族的最高位置,也是个凡人,也有凡人的欲望,求仙问道无可避免,毕竟谁都不想撇下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和金钱撒手而去,可能她父皇也不能幸免。
可能是所有原因都有吧,赵玉梳想。
不过她很快便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废立太子毕竟是国之大事,急不来,急不来。
反正现在赵寅都同意她插手诏书了,这便是个好的象征,等赵寅卧床不起的时候,谁是太子还不是她朝华公主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