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俏(28)

在赵玉梳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萧裕的眼眸一点一点亮起来。

自诩与他“青梅竹马”的陆浣云，都无法理解他胸中的昂扬抱负，不赞成他去北伐，但这个上辈子对他冷言冷语的妻子，大齐的朝华公主，竟然对他说，这是一件正确的事。

原来这世上，还会有人懂他。

往后经年，他于北伐途中多有险阻，黄沙漫天，黑甲染血之时，他也不曾忘却，年少时曾有一位少女，对他说：“萧小将军，我很崇拜你呀！”

那样的明媚动人，是他一生的归途。

“不瞒萧小将军，我虽是女子，但若是有一日，我能为大齐，为百姓做些什么，我必定义不容辞，我与将军是一样的人。”

萧裕回过神来，躬身作揖：“公主所言，在下会永刻心中，一时一刻也不敢忘却。”

萧裕转头，欲乘着辇车离开，他身后的赵玉梳对着他又说了一句话：“萧小将军，既然你不打算退婚了，那咱们可就说好了。”

萧裕脚步一顿。

“萧子羡，我等你，等你凯旋，回来娶我。”

听她的语气，便知此刻她有多欢欣雀跃，满满对情郎的爱慕。

见萧裕背对着她，一言不发，赵玉梳补充道：“可好？”

沉默了片刻之后，萧裕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回她：“好。”

只一个字，似有千斤重。

萧裕上了辇车，赵玉梳目送着他沿着宫道缓缓离去，趁他还没离她太远，她朝着他离开的方向挥着衣袖，用他能听见的音量喊道：“你说的话我可是听见了，你也要记得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赵玉梳站在那里，直至萧裕的身影消失在宫道上。

至此，赵玉梳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比她预想得要快。

萧裕回去之后，把与赵玉梳的婚事暂且抛之脑后，马不停蹄地准备兵马，萧家的承天军蓄势待发，萧裕今生的北伐之路，就此开启。

至于陆家，陆家主陆淮的态度晦暗不明，旁人揣测，他也许是不满萧裕与朝华公主的婚事，才按兵不动的。

总之，不论陆淮因何不出兵，萧陆两家之间，已经被扯开了一道口子，这口子若是不及时修补，便会愈来愈大。

萧裕北伐的第一道关卡，便是紧邻荆州的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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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安定侯府。

黑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出没在宅院里。

旁边的小厮唤他：“公子，您慢些。”

谢游之转过身去，照着那小厮的脑袋就是一下：“你小点声！你是生怕没人发现我在这是吧？”

那小厮揉揉自己的脑袋，抱怨道：“我也没多大声嘛，分明是公子你心虚了。”

“你还说！”

“公子，我也是真不明白你，你大晚上的不去睡觉，干嘛要趟这趟浑水。”

“这怎么能是浑水呢，北伐，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战功啊，我决不能让萧子羡那家伙收入囊中，绝不！哎，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姐妹话

那小厮撇撇嘴：“公子，您又说这些文绉绉的话了，小的怎么不懂了，您不是去趟浑水的，您是去搅混水的，您呀，就是不想让萧二公子挣任何功劳回来。”

谢游之瞪了他一眼：“你这厮，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当然希望大齐可以收复失去的城池了，只不过嘛……如果是我的功劳就更好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靠近了安定侯谢荣的书房。

书房里的灯没亮，说明谢荣不在这里，如此一来他们拿兵符的话就更方便了。

谢游之拿着煤油灯悄悄潜进了谢荣的书房，两个人在书房内翻箱倒柜地寻找，无果。

谢游之纳闷，不应该啊，他父亲平日里处理事务都是在书房，没道理兵符不在这里。

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旁边的小厮为他出了个主意：“公子，不在书房，那一定在侯爷的卧房！”

谢游之一想，他说的有道理，说不定他父亲太过宝贝兵符，所以便把那东西藏在自己身边了。

两个人也不气馁，鬼鬼祟祟出了书房，朝着谢荣卧房的方向躬身而行。

到了谢荣的卧房，这下不好再亮着煤油灯了，二人合力将那灯熄灭掉，借着月光，屏住呼吸，“嘎吱”一声，推开了谢荣卧房的门。

这声音再小，但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还是显得格外突兀，好在谢荣年纪大了，睡眠深，一些细微的声响根本无法吵醒他。

碍于这里是谢荣的书房，所以二人尽量放低找东西的声音，一刻钟之后，一无所获。

谢游之已经有点泄气了，偌大的侯府，找一枚小小的兵符，宛如大海捞针，他父亲的书房卧房全都找遍了，愣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毫无头绪。

正当他打算放弃的时候，小厮弓着身子伏在床边，指了指谢荣的枕边，轻声道：“公子，这里，你看这里！”

房间里亮光微弱，谢游之借着月光看到谢荣的枕边露出了兵符的一角。

谢游之喜极而泣，朝着小厮竖起大拇指，然后蹑手蹑脚地爬到床榻边，伸出手爪子缓缓靠近谢荣的枕边。

谢荣猛得一翻身，谢游之吓得缩回了自己的爪子，他把脊背弯得更低了些，生怕被谢荣发现。

见动静没了，他的膝盖微微抬起，让自己的眼睛刚刚越过床榻，确认着谢荣的状态。

吓他一跳，原来他父亲只是翻个身，并未苏醒。

放松下来的谢游之重整旗鼓，再度将手伸向了谢荣枕边的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