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俏(47)
她说着,忽然喘不过来气,似乎是急火攻心,几个村民围在一起抚平她的情绪,剩下的村民则对着萧裕骂骂咧咧。
“你们这些人不把我们老百姓当人看吶!”
“滚出我们村子!”
“滚吶!”
有几个人直接上前推搡着萧裕,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伤口,粗糙的衣料下面渗出红色来。
萧裕似乎感觉不到痛。
他看着哭天抹泪的王婆婆,为她的儿子难过,为自己的无能难过。
他就站在原地不动,可村民们认为他此举是为挑衅,更愤怒了,各家人齐齐出动,菜叶子,石头,一股脑地全都往他身上扔,一边扔着,嘴上还说着让他滚。
谢游之本来在屋内小憩,他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觉得奇怪,这动静未免太大了些,不太正常。
他走出去,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无数人朝着萧裕扔东西,扔什么的都有,他急了,上前去将萧裕护在身后,他身上还有伤呢。
“你们干什么啊?”
“就是你们,害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呀!”
王婆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这个场景何其悲怆。
谢游之道:“你儿子死了我们也很难过,可是我们又不是神,无法护住所有人,有战争就会有伤亡,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的大齐不再有伤亡。”
村民们可不管什么日后,他们只管现在,人群迟迟不散,还在驱赶他们,连小翠一家也骂了起来,说他们家晦气,竟然收留这种人,难怪儿子生不出孙子,就连儿子也不在了,两个人都走不动道了,就这么一个孙女,日后是再也没指望了。
双方僵持不下,还是李致及时赶到,那些村民见他们的兵各个都有刀,欺软怕硬地都回了自己家,紧闭房门,生怕他们打进来。
萧裕有些伤感,他看着李致道:“我们走吧,离开村子。”
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不必再打扰这些村民了,他们到底没什么坏心思。
谢游之问他:“子羡,你该不会瞎想吧?我跟你说啊,你别……”
“我没事,”他拍拍谢游之的肩膀:“你刚刚说的那些,我都明白。”
“你不庸人自扰就行。”
他们一行人经过了几天几夜,终是回了京城,不过,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承天军兵败的消息已经传便上京了,下至百姓,上至皇帝,人人都知道萧裕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没人去关心萧裕是怎么输的,世人只看结果,输了,就是无能。
-
赵玉梳再醒来的时候,没有了冰冷的湖水,她躺在温暖舒适的室内。
她听到了琴声,遂下床查看,走出屋子,是那个留着龙须头的男子。
刚刚恢复前世记忆的赵玉梳,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便是她上辈子最“宠爱”的面首,如今如月坊里的男花魁,与萧裕长着同一张脸的男人——苏如芳。
若不是赵玉梳有前世的记忆,若不是苏如芳与萧裕气质穿着皆不同,她还真有可能将二人错认了去。
今生再遇,别来无恙。
毕竟是旧人,赵玉梳微微张口,想要唤他的名字,她却又反应过来,苏如芳并没有前世记忆,她直接唤他“如芳”,会被认为是怪人。
苏如芳察觉到她脚步声,琴声停了,他朝赵玉梳的方向望去。
“姑娘醒了?”
赵玉梳点点头:“公子是?”
赵玉梳知道苏如芳的名字和身份,却还要装模作样地再问一遍。
“我姓苏,名如芳,是这如月坊的花魁。”
“男花魁?”她装模作样问。
“怎么,男人就不能当花魁了吗?苏某自认,姿色还不错。”
苏如芳自小长在风月之地,所以措辞露骨了些,赵玉梳因为对他十分熟悉,也不觉得冒犯。
赵玉梳点头认同他的话:“公子生得的确不错。”
萧裕那家伙若不是生得如此好看,赵玉梳也不会真的接受他当驸马。
道身世
苏如芳再道:“我已经自报了姓名,现在轮到姑娘了。”
“我?”
“姑娘不是自诩身份高贵么,如芳有些好奇,姑娘到底有什么贵不可言的身份。”
赵玉梳哂笑:“我的身份说出来了,我怕吓死你。”
苏如芳一愣:“姑娘愿意说便说,若不愿说,在下也不会再问,那样有些失礼。”
“我是公主,大齐的公主。”
赵玉梳很直接,她知道不应该藏着掖着,她需要获得苏如芳的信任与好感。
苏如芳的兴趣已经完全不在琴上了,他更加认真地打量着面前雪肤桃腮的少女。
的确贵气。
即便身着粗布衣衫,也难掩堆金积玉的气质。
“如若姑娘说的是真的,那我就更好奇了,姑娘是为何流落到了如月坊呢。”
不是他故意贬低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虽然也环境雅致,到底是比不了皇宫的。
“因为我被两只阴沟里的老鼠咬了。”
苏如芳抬眼:“哦,看来是皇宫里不太干净啊,都有老鼠了。”
赵玉梳自来熟,坐到了苏如芳身边,苏如芳看她直接坐过来,就想起身。
“公子躲什么?”
“身份有别。”
“公子不必拘谨,本公主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了,谁人不知,如月坊的清倌苏如芳,曾经一曲动京城,我很欣赏你的才情。”
今生再遇苏如芳,赵玉梳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一个也许对苏如芳来说很残忍的念头。
但她必须这么做。